张春桥刚刚讲枪毙不枪毙巴金凶恶言语之后,去看她和她丈夫,只能小声说话。她居然不屑顾地避开张春桥话题,郑重地向推荐苏联新生代作家艾特玛托夫新作,而且从头到底只说艺术,说得那投入。
有信心,她能理解这些写于废墟文字,尽管在当时处处不合时宜。
有时回到上海,直接把稿子塞到那个信箱里。通常在夜间,不敲门,也不按电铃。这是项有关文化投寄,具体中又带点抽象。不要说话,只让月亮看到就可以。那时武康路还非常安静,安静得也有点抽象。
这项投寄,终于成堆大家都知道书籍。
这来,这扇大门、这个信箱、这座庭院,又要再次展示它揭示过、承受过逻辑。先是棍子横飞,后是谣言四起,对着。
但是,由于目睹过巴金经历,居然能在大规模诽谤中含笑屹立,不为所动。
然而,巴金老人本身,却不能含笑屹立。
他甚至说,自己不应该活得那久。他甚至说,用现代医学来勉强延长过于衰弱身体,并非必要。他甚至说,长寿,是对他惩罚。
八
在衰弱之中,他保持着倾听,保持着询问,保持着思考,因此,也保持着种特殊东西,那就是忧郁。
忧郁?
是,忧郁。说他保持别什不好吗?为什强调忧郁?
但这是事实。
他不为自己衰弱而忧郁。忧郁,是他辈子精神基调。从青年时代写《家》开始就忧郁,到民族危难中颠沛流离,到中年之后发现棍子,经历灾难,提倡真话,每步,都忧郁着。
冰心曾劝他:“巴金老弟,你为何这忧郁?”直到很晚,冰心才明白,巴金正是在忧郁过程中享受着生命。
在生命行将终结时候,他还在延续着这种享受。
他让人明白,以种色调贯穿始终,比色彩斑斓人生高尚得多。
曾多次在电话里和李小林讨论过巴金忧郁。
说,巴金忧郁,当然可以找到出身原因、时代原因、气质原因,但更重要不是这些。忧郁,透露着他对社会审视,他对人群疏离,他对理想和现实之间距离伤感,他对未来疑虑,他对人性质问。忧郁,也透露着他对文学艺术坚守,他对审美境界渴求,他对精神巨匠苦等和不得。总之,他要求既不单,也不具体,因此来什也满足不,既不会欢欣鼓舞、兴高采烈,也不会甜言蜜语、歌功颂德。他心,永远是热;但他眼神,永远是冷静,失望。他天真,却不会受欺;他老辣,却不懂谋术。因此,他永远没有胜利,也没有失败,剩下,只有忧郁。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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