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厢里探出头,目光撞上白衣人侧影,心思无端空,哭声顿止,茫然看着那人与方雪擦肩而过。
明明仅隔三尺,方雪却觉那白衣人离自己很远。
—起初她疑心此人是那伙劫匪首脑,提防他出手突袭,便先盯他肩肘,竟似远在丈外;抬眼再看他面容,倏忽如距十丈;凝神去看他眼眸,已像是里许之遥,模糊如影。
那种模糊很旧,仿佛有多年光阴横亘在两人之间,让她不自禁想到陈酒、古剑、悠远风。可那白衣人瞧着虽是身有宿疾模样,却也只二十出头,比她还要小几岁。
秋草摇出微响,惊醒方雪,她回头去看那白衣人背姿,目光瞬里没寻到落点,四野片荒莽,心里空荡荡难受。很快又发觉他就在不远处静静走着。
方雪怅恍中“看到”阵脚步声,像是层层叠叠泉水,流出无声奇韵。她想起方才视线被烟云般缥缈所阻,烟光云影中似闪过个小女孩脸,依稀是童年她—她想再回味得清晰些,可虽只是前刻对视,却已如追忆前生般艰难。
她挑起地上断刀,扬手指向白衣人背心,本想喝问声“你是何人”,唇舌颤,却问成:“你……你知道姐姐在哪里吗?”
也许是刚喝过烈酒缘故,那看不清双眼让她没来由地相信:这白衣过客定通晓万物化生、流光往复至理,也必然洞悉她秘密和过往,能解答她任何疑难。她忽然恐慌起来,隐约感悟到灵机稍纵即逝,毕生或难再遇,竟突兀问出久藏心事。
那白衣人回身摇摇头,歉然微笑,似觉不解。
方雪神魂松,放低断刀,心里说不出是否失望,暗叹:“他已命不久矣,又何必出言扰他?”心念转,骤觉古怪:那白衣人未曾咳嗽呻吟过,气色也没什异样,浑身更无丝毫伤口,可自己只不过打量他两眼,却深觉他身体极为不适,甚至性命垂危。
方雪眨眨眼,白衣人走到马车另侧,已看不见。她低头伫立,仍没听到脚步声,片刻后忽感阵山林花草般清气从周遭迅速飞离,这清气出现得如此自然,以至于直到消失才让人察觉。她知道,这是白衣人去远。
秀儿垂下布帘,车厢里又传来啜泣。方雪倒挽刀柄,从杂草里拈起瓣落花,心说也许方才不过是旷野飘来花瓣遮蔽眼眸,自己却那般胡乱猜想。哑然失笑,掌肌微抖,断刀在车厢木壁上插出颤巍巍响,把车厢里长泣收成短促惊叫。
刀刃颤很久,发出绵长孤音。她松开指尖,看着花瓣在风里荡来荡去,天地空空茫茫,有些东西却无处安放。酒暖像片裹火玉从心口崩碎,点点刺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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