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的,每天一大早就喝。”
“酒很好喝吗?”
“不好喝。”
听到上原先生这么一说,我不由感到恶心起来。
“工作呢?”
“不行,写什么都感到无聊,只有满心的悲哀。生命的黄昏,艺术的黄昏,人类的黄昏。这些也一概令人讨厌。”
“郁特里罗。”
我无意识冒出了一句。
“哦,郁特里罗,似乎还活着。酒鬼,僵尸。最近十年间的画作俗不可耐,全都不像样子。”
“不光是郁特里罗吧?其他的名人大家全都……”
“是的,凋落了,就连新芽也都凋落了。严霜,frost,不时布满整个世界。”
上原先生轻轻抱住我的双肩,我的身子好似裹在他双层和服的袖筒之中。但我没有拒绝,反而紧紧依偎着他,慢慢迈动着脚步。
路边树枝纵横。没有一片叶子的尖细的枝条,锐利地刺向天空。
“树枝,真好看呀。”我不由自言自语道。
“唔,花朵和黝黑的枝条很和谐。”他略显狼狈地回答。
“不,我倒喜欢这样的树枝,没有叶子,没有鲜花,没有长芽,什么也没有。尽管这样,还是顽强地活着。它和枯枝不一样。”
“大自然,该是不会凋零的。”
他说到这里,接连不断地打起喷嚏来。
“您感冒了吧?”
“不,不,没有。说实话,这是我的奇癖。喝酒喝到极致立即就会大打喷嚏。这是醉与不醉的晴雨表。”
“恋爱呢?”
“哎?”
“都有谁啦?谁是使您达到极致的人呢?”
“什么呀,别在嘲弄我了。女人,都一样。实在难于对付啊。格罗丁,格罗丁,唏溜唏溜唏。实际上,有了一个,不,是半个。”
“我的信,都看了吗?”
“看了。”
“怎么不回我?”
“我讨厌贵族。他们都有一副令人作呕的傲慢的面孔。你的弟弟直君,虽说有着贵族男士的豁达,但又不时显露出与人格格不入的妄自尊大来。我是个农民的儿子,从这样的小河边通过,我必然想起儿时在故乡的小河里钓鲫鱼、捞鲹鱼的情景,心中激动不已。”
小河在黑暗里流动,传来幽幽的水声,我们沿着岸上的小路走着。
“然而,你们贵族不但绝然不能理解我们的感伤,而且会表示轻蔑。”
“屠格涅夫呢?”
“那家伙是贵族,我讨厌他。”
“可他写了《猎人笔记》。”
“哦,那还是不错的。”
“那是对农村生活的感伤……”
“那他就算是乡下贵族,折中一下吧。”
“我现在也是个乡下人,种田呢。一个乡下的穷人。”
“你现在还喜欢我吗?”他的口气很粗鲁,“你想生下我的孩子吗?”
我没有回答。
他的脸孔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