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静谧的上午,温煦的阳光照洒着秋日的庭院。我停住手,眺望着远处齐至胸口的大海,对母亲说道:
“妈妈,我之前对人生一点也不懂呢……”
说到这里,本来还有更重要的话想说,可生怕坐在屋子一角正在做静脉注射准备的护士听见,感觉难为情,于是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之前……”母亲微微一笑,然后嗔怪道,“那么就是说,现在懂了?”
我莫名其妙地涨红了脸。
“人生,是弄不懂的。”母亲将脸转向另一边,低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是不懂,不过,没有人真正懂的吧?不管长多大,人总是像小孩子似的,什么也不懂啊。”
尽管如此,我必须生存下去。或许我仍像个小孩子,可是已不容我再任性撒娇了,从今往后,我必须在与这个世间抗争中生存下去。啊,能够像母亲一样与世无争、无怨无恨、美丽而凄惨地终其一生的人,大概母亲是最后一个,今后这世间再也不可能存在了。我忽然觉得,走向死亡是件美丽的事情,而生存,生存下去,却是极其丑恶、发散着血腥气的、肮脏的,我坐在榻榻米上想象腹中怀着小蛇的母蛇在土中挖洞穴的情景。然而,这世间却有件事情令我无法断念,无法割舍,可怜也好,卑鄙也罢,我必须生存下去,为了实现心中的追求,必须同这世间进行抗争。随着母亲的离去渐成定局,我心中的浪漫和伤感也渐次消逝,似乎正一点点变成一种连我自己都不敢掉以轻心的狡诈的生物。
这天午后,我正在母亲床边用纱布为她濡湿嘴唇,一辆汽车停在门口,和田舅舅开着车同舅母一起从东京赶来了。舅舅来到病室,往母亲枕旁一坐,默默不语,母亲则用一块手帕盖住脸的下半部,凝视着舅舅的面孔,哭泣起来。不过脸上虽是一副哭相,却没有眼泪,感觉就像一具人偶。
“直治呢?他在哪儿?”
过了好一会儿,母亲看着我问道。
我立即来到二楼,对正躺在西式大房间的沙发上翻看着新出版的杂志的直治说道:“妈妈叫你去呢!”
“唉,又要看那种悲恸场面哪!你们还真是能忍受啊。真是神经迟钝,薄情啊!像我,其实心里难过得不得了,但是身体虚弱,实在没气力守在妈妈身边哪!”
直治一面说一面穿起上衣,跟我一起走下二楼。
两人挨着在母亲枕旁坐下,母亲忽然从被褥里伸出手来,默默地指了指直治,又指指我,然后将脸转向舅舅,双手紧紧合掌。
舅舅使劲点头,说道:“我知道了!知道了!”
母亲这才安下心来,轻轻地闭上眼睛,将手缩回被褥里。
我哭了。直治也伏下脸,呜咽起来。
这时,三宅老先生从长冈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