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会总医院这个名字,他略有耳闻,听说是大清红十字会捐资所建,刚刚落成不久。这种慈善医院既无名院血统,也无名医镇场,里面一群半工半读的医科生。在那里当医生,没什么前途可言,薪资更不值一提。
张大人虽已致仕,脑子不至于糊涂。“他这么急着让我去那家破医院,到底什么用意?为何不跟我明说呢?”孙希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驴车外面越发偏僻,两侧是一片片散碎的农田与细河道,房屋渐渐稀疏起来。
“什么医院,好远啊……”孙希的抱怨刚刚一出口,不防驴车突然停下,他脑袋“砰”一声撞到厢壁上。孙希龇牙咧嘴地探出头去,正要呵斥那车夫,视线却霎时定住了。
在驴车前方的黄土路上,直挺挺地趴着一个人。这人穿着件黑绸长袍,外套琵琶襟马褂,右手捂住右侧脖颈,鲜血顺着指缝噗噗地往外流。
一串慌乱的脚印,可以倒追到远处一百米外的菜田。两个农夫模样的汉子在田埂上手执锄头镰刀,远远地瞪着,却没追过来。很明显,那两个农夫砍伤了这人的脖子,这人踉踉跄跄逃到大路上求救,一头扑倒在驴车前面。
车夫第一时间跳下车去,弯腰去搀那名伤者。孙希急忙大喊道:“别乱动他!”
他一眼就从鲜血涌出的力度判断出来,伤者是被砍中了右侧颈动脉,不知断了没有。这是极其凶险的状况,如果不懂急救贸然搬动,很可能会迅速导致失血性休克甚至死亡。
北洋医学堂以培养军医为主,战地救护对孙希来说是本行。他大喝一声:“我是医生,让我来处理!”纵身跳下驴车,正要挽起袖子,却一下子呆住了。
只见那个车夫毫不犹豫地挪开伤者捂住脖颈的手,用自己的右手迅速补上。他的大拇指微屈,扣及伤口边缘,朝下方用力推压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原本疯狂外涌的血流,立刻停止了喷涌。整个过程,只用了几秒。
在外行看来,车夫只是简单粗,bao地一按,但在专业出身的孙希眼里,这一手极不简单。
要知道,人的脖颈附近只有肌肉和软组织,无处受力。如果颈动脉破裂的话,很难迅速压迫止血。唯一的办法,是用外力把伤口往下压,一直压到颈椎骨上,靠物理作用阻断血流。
说起来容易,但抢救者必须在几秒内摸到伤口的动脉近心端,精准地将其按在第五节颈椎的横突位置,否则回天乏术。这个操作,就连资深的外科医生,也不是能轻松做到的。
这个车夫在一瞬间做出了正确的也是唯一的选择,而且果决、精准,没有一丝慌乱。
“这家伙……怎么这么厉害?!”孙希惊叹不已,暗暗猜测他会不会从前是个杀手或老兵,在尸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