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时候,她从门口偷偷溜到了床下的狭小空间。她在那里待了一整天外加半个晚上,没有人去找她。伊丽莎白的叫声充斥着整栋房子,没有人注意到格尔达不在。在床下,格尔达的脸几乎挨着那些细床板条,她眼见着姐姐拖着笨重的身躯,饱受疼痛的折磨,身体变了形,在那里滚来滚去。女人们的脚步时快时慢,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她们离格尔达只有几英寸远,但似乎又相隔千里。
听见有人说“快完了”时,格尔达把手紧紧贴在粗麻布床垫上,她觉得那是婴孩所在的位置,然后祷告起来:“啊,最最仁慈的童贞马利亚……”她哽咽着,想不起伊丽莎白教过她的那些祷告词了。她拼命地回忆着《托赖圣母诵》[3],但把它和她本应记得的《圣母经》[4]的祷告词混在了一起:“神圣的马利亚,上帝的母亲,请在现在,在我们临终之际,为我们这些罪人祈祷吧——”但“死亡”这个词比莉齐[5]的尖叫声更让她感到害怕,她一下子忘记了一篇那么简单的祈祷文。“啊,最最仁慈的童贞马利亚,”她又低声吟诵着,“啊,最最仁慈的童贞马利亚,啊,最最仁慈的童贞马利亚,啊,最最仁慈的童贞马利亚……”她重复着这句话,直至房间完全陷入寂静。
挣扎过后,伊丽莎白的右手垂放在床沿,离格尔达的脸仅有几英寸远。格尔达慢慢伸出手,用指尖摩挲着伊丽莎白拇指根部的伤疤,直到有人强行拿起那只手,将它与另一只手叠放在伊丽莎白胸前。
他们将她葬在圣·米迦勒教堂后面的一座小山上。菲利普·奇利斯·埃内斯蒂给那婴孩取名为玛丽,将她放入了同一副棺材里。他留下了伊丽莎白结婚时的嫁妆,从此再也没有踏入德吕克家一步。
那一天,妈妈的脸色像墓碑一样惨白,这个女人此前一直扮演着她们母亲的角色,而现在,她的眼中一片黑暗,失去了神采。父亲则独自离开了坟头,他那身黑色丧服在她们眼前渐渐远去,格尔达至今依然能想起那幅画面。一阵阴冷的风卷起干枯的树叶,在格尔达和她母亲周围疯狂地打着转,这时候,父亲从视野中消失了。格尔达紧紧抓着她母亲的粗羊毛裙,生怕自己也会被风吹走,然后大声叫道:“爸爸!等一等!”叫着叫着,有人冲她发出了嘘声,示意她安静下来。
她觉得那是伊丽莎白的声音——请上帝宽恕——因此她掩面不去看姐姐,就像面对一只长着翅膀、大声尖叫的猛兽时会做的那样。格尔达哭着追赶父亲,把姐姐留在了圣·米迦勒教堂后面的那座小山上。她怎么可能知道在她奔跑时,另一道伤疤正在形成呢?这道伤疤引出了一门语言,一门她不忍说出口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