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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年1月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弗里茨·沃格尔,”格尔达小声说道,“你是存心想让我错过火车。”
他装作睡着了,有节奏地轻声打着呼噜,呼出的气息吹向她小小的后颈。她的头发很浓密,其中几缕正随着他的呼吸而摆动。他搂着她,一双大手托着她柔软的腹部,两人的双腿则在一起纠缠着。黑暗之中,被子下的她被完全困住了。她想要挣脱出来,却并未避开他,而是主动迎向他,然后闭上了双眼。她的嘴唇沿着他的锁骨慢慢移动,停在了他的颈窝,接着张开双手,抓着他的双肋——囚禁着他的那颗心的牢笼——把他拉向自己。他充满欲望,全身的重量落在了她身上,在这样的亲密接触中,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早晨即将来临。
甚至在她微微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还抱着他。她回想着昨天收到电报后所计划的待办事项。她妹妹发来的消息既简短又生硬,留给她回应的时间寥寥无几,她能做的只有行动起来,接着,她立即为长途跋涉参加姨妈的葬礼做起了准备。她顾不上考虑远方的亲人们是否欢迎自己,也无暇顾及弗里茨对她此行的反应。她在心中逐一清点为三个儿子收拾的那些衣服,她将带着他们去参加葬礼;然后,她重新想了想给女儿写下的那些说明,女儿将和弗里茨一起留在家里。她嗅着他身上的麝香味,脑海中一直惦记着两样东西:一样是装进背包里的火车票,另一样是她为凯蒂准备的食物——牛肉玉米罐头,还有腌猪肉。这些做起来很简单,一个八岁孩子能应付得来。昨天晚上,她给男孩们洗好了澡,他们共用的旅行箱也早已经收拾妥当,装到了四轮马车上。听到耳垂下方,从弗里茨唇间传出的愉悦颤音,她叹了口气,想起自己还需要打包路上吃的午餐,还需要喂鸡,还需要准备些在漫长旅途中可供调皮闹腾的孩子们消遣的玩意儿。
读到电报后,她迅速行动起来。凯蒂和两个年长点的男孩轮流转动着洗衣机上的摇杆,一件接一件地把衬衣、裤子塞入熨平机[6]中脱水,她则整理、熨烫着洗干净的衣服。
“动作快点儿。”她对弗兰克和雷说道,“小心别把手绞进机器里。”她告诉他们,如果衣服或是手绞到了滚轴之间,他们可以砰的一声拉下控制杆。那些在日常生活中会出现的危险情况让她有机会换着法子来教会孩子们如何自救。“我可做不到无处不在。”她告诉他们。
她的小傻瓜雷听到她这番话,翻了个白眼,咕哝道:“在我看来,你就是无处不在。”
弗里茨从牲口棚里回到家中,此时屋子里满是蒸汽,很暖和,散发着一股洗好和熨好的衣物的味道,暖意则来自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