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已经过去,接下来,暮色将一天比一天提早降临。但是空气干净,流动着深邃的泥土清香,折断的大树横倒在地上,树叶和断枝堵塞了下水口。我和群青光着脚,淌水走出地下城,原本想带走的东西一样都没有拿,至此与这里告别。我们在这里听过不少都市传说,自己却一样都没有遇见。没有见过窦唯,没有见过谢霆锋。我们也结交了一些朋友,却很遗憾,没能在他们消失前发展出任何坚固的友谊。
失去档口使得大部分事情暂时停摆,而我和群青终于得以度过一个暑假。于是群青三年里第一次回贵州看望父母,杳无音讯,直到八月底才返回上海。他已经还清了家里全部的欠款,因此心情轻松,而且在贵州的时候每天爬山,晒得漆黑,精神抖擞。
我们的心情都发生了变化,说不上是沮丧或者消极,但确实有种类似及时行乐的愿望。既不想返回地下城,也不愿入驻批发市场,于是除了保持网店运转之外,干脆打起游击战,每天都装着货物去市场里挨个兜售。要是好运,跑一个上午就全部清空了。而我们两个人仿佛游戏界面里的宝物小贩,行踪不定,无足轻重,不会影响任何一条叙事线的发展,却给他人带去惊喜,同时也收获劳动的喜悦。
年底平凡的一天,我们从仓库出来,去熟识的修车师傅那里给车做保养,顺便把脱落很久的保险杠复原回去,修车铺就在批发市场旁边,于是我们把车放在那里,顺道去市场里面看看行情。刚刚从地下层出来,便看到外面的人仿佛管道里的污水一般,从天桥的方向往市场里涌。我和群青本能闪开,知道又是一场群架。去年开始,每隔一段时间楼顶和天桥就有人往下跳,还有人跑去更远一点的河边。恶性械斗也或大或小地发生过好几场。楼里不相关的摊主都司空见惯,利落地拉起自己的卷帘门。
我和群青从未见识过规模如此庞大的斗殴,手持钢管的人乌泱泱往里涌,大部分不是市场里的,也分不清到底哪边是哪边,两方面的人进来以后一时都很茫然,盲目地示威。直到赶来的警车警笛齐鸣,仿佛突然吹响的开场哨,两边的人随之自然分出一道空地,对峙片刻以后分成两股洪流,从防火楼梯和电梯往二楼跑,一路打砸。我和群青跟随一小撮群众往外面走,而大楼两头出口都已经被警察封锁住了,不让进出。我们只好回头,找到安全的角落待着,等待风头过去。
“你看那个人。”群青压低声音捅我,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消防通道入口站着一个穿着皮夹克的青年,面容苍白,尖嘴猴腮,从自己人的队伍中失散了,握着一把警用手电,倒退着环顾四周。
“操!没看错吧?”我确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