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以昂贵的价格卖给我们一台从广州带回来的新款导航仪。
第一次去山东正是秋天最好的时候,我们计划从潍坊,到胶州,即墨,最后至崂山和青岛返程。每到一个城市,我们都按照惯例先找网吧歇脚,吃泡面,搜索当地的服装厂和市场,标记在地图上并且规划好路线,为了省钱,轮流在招待所或者网吧或者录像厅过夜。因为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进入厂区的时候我们都小心谨慎,避人耳目,对门卫通通谎称自己是来招工的。最终抵达青岛时,已经过去了十几天。除了导航仪不断导致的方向混乱外,其他一切顺利,约定的货都将在年底前陆续发往上海。返程前,我们去海边看了看,天冷了,海滩浴场一个人都没有,移动更衣间都锁起来了。秋天已经彻底结束。我们踩着湿滑泥泞的沙滩走出很远,死去的海藻被留在砾石里,海面起着湿冷的雾,往陆地移动,流动在植物和楼房之间。
回到上海以后我和群青晨昏颠倒,几乎每天凌晨都去地下城接货。我们和其他几十个人一起,各自等待晨雾中一辆辆来自四面八方的长途货车。天寒地冻的,我们都精神抖擞,如同置身战壕。
十二月底我和群青第二次去山东,走相反的路线,从淄博到济南再到泰安,最终在泰安耽搁了很多天。我们在当地一间小工厂觅到一批日本订单,户外冲锋衣,那个品牌当时还没有进入大陆市场,群青想要把整个厂的货全部买断。这个想法在我看来匪夷所思,我们的策略始终是小批量走货,保持更多选择的自由,也不至于被利益压垮。群青的突然冒进令我感到不安,彼此无法妥协。我认为群青利欲熏心,他认为我随波逐流。
第二天清晨群青便出门了。我醒来发现他的旅行袋不见了,手机关机,我去停车场一看,他把车开走了。操你妈,群青。我以为他已经一走了之,于是去附近的火车售票处查了一下当晚回上海的火车票,走到半路开始下雪,我冷静下来,回到招待所,意志力也随之消失殆尽。
然而接近傍晚的时候,群青推门进来。
“我去爬泰山了。”他放下旅行袋,拍去身上的雪籽,仿佛远方来客。
“泰山?”这真是他妈的出人意料。
“一上山就开始下雪,我坚持了一段,没有要停的意思,见势不妙赶紧折返了。”
“还在下雪吗?”我起身来到窗边。
“好大啊。”群青回答。
“我一直在想拿货的事情。”
“你怎么想的,我觉得你要是实在不同意——”
“不是这样,可以都拿下来。但是想想去年这个时候。”
“我们像野狗一样从一个仓库到下一个仓库。”
“我就问你,你没担心过眼下的一切都会消失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