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和大家不同,老了还会脱壳;——可是,素,不要那么乱揉,你把我的头发弄成个什么样子!啊,啊,啊!放手!”
“不要紧,明天再去一次BeautyParlour——哦,佩珊,佩珊!如果一定得死,我倒愿意刺激过度而死!”
林佩珊惊异地叫了一声,看着张素素的眼睛,这眼睛现在闪着异样兴奋的光芒,和平常时候完全不同。
“就是过度刺激!我想,死在过度刺激里,也许最有味,但是我绝对不需要像老太爷今天那样的过度刺激,我需要的是另一种,是狂风,bao雨,是火山爆裂,是大地震,是宇宙混沌那样的大刺激,大变动!啊啊,多么奇伟,多么雄壮!”
这么叫着,张素素就放开了林佩珊,退后一步,落在一张摇椅里,把手掩住了脸孔。
站在那里听她们谈话的李玉亭和范博文都笑了,似乎料不到张素素有这意外的一转一收。范博文看见林佩珊还是站在那里发怔,就走去拉一下她的手。林佩珊一跳,看清楚了是范博文,就给他一个娇嗔。范博文翘起右手的大拇指,向张素素那边虚指了一指,低声说:
“你明白么?她所需要的那种刺激,不是‘灰色的教授’
所能给与的!可是,刚才她实在颇有几分诗人的气分。”
林佩珊先自微笑,听到最后一句,她忽然冷冷地瞥了范博文一眼,鼻子里轻轻一哼,就懒洋洋地走开了。范博文立刻明白自己的说话有点被误会,赶快抢前一步,拉住了佩珊的肩膀。但是林佩珊十分生气似的挣脱了范博文的手,就跑进了客厅右首后方的一道门,碰的一声,把门关上。范博文略一踌躇,也就赶快跟过去,飞开了那道门,就唤“珊妹”。
林佩珊关门的声音将张素素从沉思中惊醒。她抬起头来看,又垂下眼去;放在一张长方形的矮脚琴桌上的黄绫套子的《太上感应篇》首先映入她的眼内。她拿起那套书,翻开来看。是朱丝栏夹贡纸端端正正的楷书。卷后有吴老太爷在“甲子年仲春”写的跋文:
余既镌印文昌帝君《太上感应篇》十万部,广布善缘,又手录全文……
张素素忍不住笑了一声,正想再看下去,忽然脑后有人轻声说:
“吴老太爷真可谓有信仰,有主义,终身不渝。”
是李玉亭,正靠在张素素坐椅的背后,烟卷儿夹在手指中。张素素侧着头仰脸看了他一眼,便又低头去翻看那《太上感应篇》。过一会儿,她把《感应篇》按在膝头,猛的问道:
“玉亭,你看我们这社会到底是怎样的社会?”
冷不防是这么一问,李玉亭似乎怔住了;但他到底是经济学教授,立即想好了回答:
“这倒难以说定。可是你只要看看这儿的小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