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张素素摇头,不作声,闷闷绕着张花梨木圆桌子走。随后,她站在林佩珊他们三个面前,悄悄地说:
“丁医生说是脑充血,是突然受猛烈刺激所致。有没有救,此刻还没准。猛烈刺激?真是怪事!”
听人们都面面相觑,不作声。过会儿,李玉亭似乎要挽救张素素刚才嗔怒,应声虫似也说句:
“真是怪事!”
“然而眼睛就要在这怪事中看出不足怪。吴老太爷受太强刺激,那是定。你们试想,老太爷在乡下是多寂静;他那二十多年足不窥户生活简直是不折不扣坟墓生活!他那书斋,依看来,就是座坟!今天突然到上海,看见,听到,嗅到,哪样不带有强烈太强烈刺激性?依他那样身体,又上年纪,若不患脑充血,那就当真是怪事桩!”
范博文用他那缓慢女性声调说,脸上亮晶晶似乎很得意。他说完,就溜过眼波去找林佩珊眼光。林佩珊很快地回看他眼,就抿着嘴笑。这都落在张素素尖利观察里,她故意板起脸,鼻子里哼声:
“范诗人!你又在做诗?死掉人,也是你诗题!”
“就算做诗时机不对,也不劳张小姐申申而詈呵!”
“好!你是要你林妹妹申申而詈罢?”
这次是林佩珊脸上飞红。她对张素素啐声,就讪讪地走开。范博文毫不掩饰地跟着她。然而张素素似乎感到更悲哀,蹙着眉尖,又绕走那张花梨木圆桌子。李玉亭站在那里摸下巴。客厅里静得很,只有小风扇单调荷荷声响。间或飞来外边马路上汽车喇叭叫,但也是像要睡去似没有丝儿劲。几个男当差像棍子似站着。王妈和另个女仆头碰头在密谈,可是只见她们嘴唇皮动,却听不到声音。
小客厅门开,高大身形闪,是丁医生。他走到摆着烟卷黄铜椭圆桌子边,从银匣里捡枝雪茄烟燃着,吐口气,就在沙发椅里坐下。
“怎样?”
张素素走到丁医生跟前轻声问。
“十分之九是没有希望。刚才又打针。”
“今晚上挨不过罢?”
“总是今晚上事!”
丁医生放下雪茄,又回到小客厅里去。张素素悄悄地跑过去,将小客厅门拉上,蓦地跳转身来,扑到林佩珊面前,抱住她细腰,脸贴着脸,边乱跳,边很痛苦地叫道:
“佩珊!佩珊!心里难过极!想到个人会死,而且会突然就死,真是难过极!不肯死!定不能死!”
“可是们总有天要死。”
“不能!定不能死!佩珊,佩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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