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她喜欢正在发生的事。后来他盖上了盖子,那时,是的,她感到了害怕,她一生中最大的害怕。黑暗又重新回来,筐子拖地的声音在她头上重新响起,小伙子的脚步声远离了她。她感到她迷失了。那份害怕再也没有离开过她。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孩子的思维是奇怪的。“我想在那个时候,”她说,“我只希望一件事:那就是,那个小伙子把我带走。”
后来她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关于害怕,关于孩子。男人没有听她讲,因为他正在试图把词语组织起来说一件事,他非常愿意女人知道这件事。他想跟她说,当他看着她时,那个晚上,她蜷缩在地洞里,是那么整齐而干净——干净,他感受到了一种宁静,这种宁静,后来他再也没有感受到过,或者只感受到为数不多的几次。当他在一个风景面前,或他把眼光盯着一个动物时,他曾感受到那份宁静。他非常愿意向她确切地解释那份感受,但是他明白宁静一词无法完全描述他那份感受,另外,也许如果思想没有停留在一件已经永远完成的事件面前,他的脑子里不会想起别的。像过去的其他许多次,他感到给战争中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起名是多么地困难,几乎好像有魔法,对那些经历过的人,他们不能述说,而那些会述说的,却没有活下来。他抬起眼光看着女人,看着她说话,但没有听她说什么,因为他的思绪又一次把他带走了,坚持听,太累了。这样,他呆在那里,靠着椅背,什么也没做,直到开始哭起来,不怕难为情,不用手遮着脸,也不试图控制自己的脸。脸因为悲伤而扭曲变形,眼泪流到了衬衣的领子上,在领子上滚动。衣领是白色的,有些绒,像世界上所有老人的衣领。
女人停了下来。她没有马上发觉他在哭,现在,她有点不知所措。她向桌子靠了靠,低声嘟哝了些事。然后本能地把目光转向其他桌子,这样,她看见两个年轻人,坐在邻桌的两个年轻人,正在看着男人,其中一个在笑。她向他们叫喊,当那个小伙子看着她时,她看着他的眼,坚决地说:
——去你妈的。
后来,她在男人的酒杯里倒满葡萄酒,靠近他。不再说什么,又靠在了椅背上。男人不停地哭。她不时凶狠地看一下四周,就像一头坚定的母兽,守在幼崽的窝前。
——那两人是谁?
吧台后面的太太说。
服务员知道她在说那两位老人,在那儿,坐在桌子边的两位。
——一切正常。
他说。
——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
——刚才,那个男人在哭。
——我知道。
——他们会不会醉了……
——没有,一切正常。
——那你告诉我,他们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