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便极有可能在皇后亲族的帮衬下东山再起。
段绪言也知道,毕竟对于段承而言,即便他与段家血脉相连,在南望八年的这段经历也始终会是两人间的芥蒂,段承对他再满意再欣赏也绝对抵不过和段世书朝夕相处三十年的父子情。
他是废了段世书的手,但还不够。
如今回宫之日将近,段绪言白日伴在阮青洲身侧寸步不离,夜间便一人静坐书房沉思,却始终心乱如麻,惶惶不可终日。
你救不了他!
一句诅咒似鬼魅阴魂不散,在梦中便是尖利的嘶喊,几下惊醒过后,段绪言锤着欲裂的头,得而复失的惊悸便会油然而生,似连怀抱和挽留都是徒然。
他不能睡。
段绪言不知这样过了几个日夜,白日阮青洲用手背轻蹭他的下颌,肌肤总被新出的胡茬剐得发痒发疼。
阮青洲不说,仅如安抚那般抬袖将他罩起,轻搂进怀。
清苦的药味已成了阮青洲的味道,其中带些似是与生俱来的桃香,总像还在春日里一般,段绪言嗅见便生倦意,他埋头蹭过衣衫,强行醒着神。
阮青洲轻顺着他的背:“甚儿回来了吗?”
段绪言说:“他应许过我的,待他们回了皇城,必然就能回来了。”
未及多日,段绪言眉头便已留了道浅痕,阮青洲伸指替他舒平,忽又忍不住咳喘,拾帕捂了嘴角,避开了身。
腥气很快漫了鼻腔,阮青洲立时下榻,掌心紧将血帕捂起,正想出门却被搂腰紧紧环住。
亲吻缓缓落在额角,段绪言拦腰将他抱起,轻放床榻,用指轻拭面上血点,转头便自面盆边取来净帕沉入水中。
拧帕,擦拭,段绪言极其耐心地替他打理狼藉,神色平静若水,却在四目相对时泄了一丝端倪。
“我去叫周问。”段绪言接来血帕,转身行出房门,几步忽而慢下,将将迈下阶时,膝头却如剧痛那般软了一阵。
他顿足于原地,手中血帕湿冷,血色像被印在掌心。仿佛什么也一并碎裂在了那处,五指再不敢攥紧,只在一阵风吹过后,段绪言再又嗅见那股血腥,无力蜷下身去。
高挺的身躯蜷在风里,热泪无声而落,埋进掌心。
——
段绪言回时已无半点弱态,待周问看诊之后,至榻侧对阮青洲浅浅一笑,便扯来大氅将人拢起。
“去晒太阳。”段绪言替他着袜穿鞋,两人到院中小走几步,停在了水榭上方。
四方竹帘未垂,高挂时视野开阔,远望便能见到中庭一片空地。段绪言自后围抱着他,道:“冬日我就往那处栽种桃树,待明年春日一到,便能见花开满庭了。到时你陪我,好不好?”
阮青洲只回之一笑,左腕刺青正被那人牢牢握在掌心摩挲。段绪言每每带他看向中庭时便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