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其后更是以身徇国,忠武之名足以彪炳千秋,此亦非乱世不可得。料想今日之狄念,实难再现当年忠武公之功业,然今之国朝禁军,当以安国戍民论功,岂能衡之以乱世之战功?”
此一番话由皇上口中缓缓道来,竟是难得一闻的肺腑之言。
沈知书自然深为震动,更知皇上之所以对他说这些,其意在开解他多年来不愿活在父辈显赫功绩阴影之下的心结。
良久,他微微点头,只觉心中从未如此刻这般澄静,“多谢陛下。”
是夜回府后,沈知书主动去叩响了父亲书阁之门。
待进得书阁内,他向父亲行过家礼,问道:“明日便要启程赴青州,爹可有什么要再叮嘱的?”
似此刻这般的主动问请,在往日里实属罕见。倘是让母亲与妹妹得知,定不敢相信这会是他做出的事。
父亲却未露一丝惊讶之色,只是搁下了手中书卷笔墨,注目于他,道:“为人臣之道,你自幼所学颇多,我亦无需赘言。”他起身走近沈知书,却是反问道:“潮安严氏富甲一方,你是图利,还是真心?”
沈知书心下小惊,抬眼对上父亲的目光,这才知道自己在青州的一举一动,竟皆瞒不过父亲。而恐怕也只有父亲,才能这般直接而了当地问他这话。
“是真心。”面对父亲,他头一回将自己的心意展示得这般坦然彻底。
可转而想到沈氏一门皆是天姿翘楚之辈,严氏一介商贾,怕是难以见容于父亲……却听父亲继续问道:“既是真心,怎会落至这般境地?”
沈知书不由讷讷,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严馥之不肯随他回京的始末。
父亲似乎能看透他心中在想什么,又问:“她可知你是真心?”
沈知书沉默着,一时竟无法回答。
……虽然他从未真切说出口过,但她又岂能不知他的真心?倘若她竟果真不知,那便是当真枉费了他这一番情意。
片刻后,沈知书道:“纵使她知道,然严氏乃北境重贾,潮安漕司更当避嫌。”
父亲闻言不置可否,只是道:“世间难得两全之事,全在取舍之间。”
听到这个,沈知书的思绪瞬时翻飞回六岁那一年,母亲温柔地向他解释,父亲当年的取舍是什么。
而他竟至此时此刻方能感同身受地理解到,这是多么说易行难的一个词。
(十)
北境战火一夜骤起,中宛降地反寇流窜,仿佛只是几夕之间,国朝天下便变了个样。
沈知书赴任潮安北路转运使还不到半年,便赶上了这一场大战。狄念领军奉旨于北境设宣抚使司,经略两国兵事,而潮安、建康、临淮三路的转运使司亦遭朝廷临时编改为随军转运使司,战时一切后方调度皆由三路转运使会同京中三司处置。
筹粮、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