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造甲、修砦、安置流民百姓……这些事情哪一样是做起来容易的?狄念在北境戮力奋战,而沈知书在使司衙门又何尝不是忙得夜不沾枕,已接连有数月未曾好好歇过一觉。
偏就在此时遇到庞幕押粮遭火焚毁。整整三万石军粮,一夕尽毁。
因这祸事,沈知书方得了机会去严府借粮,谁曾想继大半年前临回京时的那次不欢而散之后,这一回二人间竟又再一次地不欢而散。
负气走在冷风中的沈知书自然想不到,他深以为辜负了自己一腔深情的严馥之为了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筹得三万石粮食借给他,在之后竟一连折卖了严氏在西面小州县的七个商铺,又以高价去收购与严氏平日交好的商贾家中的私粮,这才凑足了庞幕亏空的那三万石军粮。
自然,气性之高如严馥之者,绝不会让沈知书得知她出借的这三万石粮食是怎么来的,从头到尾皆是轻描淡写地令人觉得她这事做得轻而易举。
而她对他的一片心意,亦是被埋藏于那轻描淡写的轻而易举之中,不曾令人深觉。
……
之后又过了两个月,逢孟廷辉奉旨北上议和,途径潮安北路,借道青州府,欲宿于严府一晚。
那一夜沈知书出城迎接孟廷辉,将其一路护送至严府,谁知严馥之待他冷淡,而他不愿在旁人面前失了颜面,便亦冷淡回之,随即便转身离开。
待出了严府,沈知书张目瞧见孟廷辉车驾上的御赐黄旌,遥想远在京中的皇上,不知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目睹自己深爱的女人孤身北赴险境。
继而他又联想到了人在军前的狄念,不知其在战火之中是否亦会想念千里之外的沈知礼,而妹妹又是抱有什么样的期待日夜盼望着狄念安然班师。
想着这些,沈知书本欲离去的脚步逐渐停了下来。
离京前父亲问他的话竟在此刻突然响彻耳际——她可知你是真心?
彼时他未曾回答,而现如今他突然有些怀疑起自己一直以来的判断——他好像太过自负,又好像太过自傲,他好像还从未对她说过,他是真心实意地爱着她。
……
翌日清晨,沈知书醒来时天还未亮。
冷清夜色下他翻身将严馥之搂进怀中,低头吻过她散乱的发顶。
严馥之抬手攀上他的脖颈,埋头欲继续睡,却听他在耳侧轻声道:“……眼下当愿意嫁与我了罢。”
她于一瞬间清醒,抬眼于夜色中瞅他半晌,回忆起过去两年多来他与她之间那许多的细碎片段,和着前一夜他对她表露心迹时的赤诚坦荡之情,一时发觉她竟是切切实实地被他爱了这许多日子。
然后她微微阖眼,暖热的唇息带出她的回答:“愿意。”
待往后数日,沈知书不动声色之间将严馥之的好些用度从严府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