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恩抬高音量,夸张地怒哼声。他将这座宅子都围起来,掘地三尺,难道还能找不着?若是东西不在这里头,那裴耽连续日夜慌里慌张地烧东西,又是为什?
可他这哼,到底,bao露出他无甚底气。裴耽膝行上前步,眸光闪烁,“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但孟公公,您真愿意臣死吗?臣若死,您这担子可就重……万圣人要东西,早已被臣付诸劫灰,您说圣人信是不信?”
他表情诚恳极,甚至从之前“死无所惧”神色渐渐转出些真正恐惧,让孟朝恩意识到,原来这就是他算盘。
这个男人,他是为保命,所以弄出这多玄虚门道。
——可是自己,在圣人面前,当真有顶信用吗?若是自己找不着圣人要遗诏,而裴耽又已死……那怎办?
孟朝恩焦躁起来。数日前圣人给他神策军,但北衙诸将皆剽悍不好相与,他个无根基阉人,接管起来并不顺利,为此遭圣人好几次问话。他必须找到那份遗诏,否则天子盛怒之下,他都不知会陈尸何处……
就在这时,兵士来报说大火都已扑灭。但裴耽书实在太多,时半刻还清点不完,问是否先回宫报讯。
雪风回环,浮云幻变,这座御赐大宅,已经不属于裴耽。
孟朝恩将圣旨明黄锦帛攥在手里,突然往裴耽身上扔,冷笑,“带他去刑部,押下大狱受审!故弄玄虚是吧,还不信问不出来!”
*
天终于下起雪。
乘黑帘黑厢马车从裴府起行,手足都扣上刑枷裴耽被兵士押入车中。狂风呼啸,长街上行人寥寥,间杂着隔街马嘶与靴声,重重叠叠如雪浪,都往上,再往上,堆叠到太极宫那不可向迩金色脊檐,令那檐上沉重龙头也渐渐融开无情目光,下视人间。
人间永是有好事之人。他们偷偷在街边驻足,或在临街二楼打开窗,看这贪生怕死故宰相竟不肯自尽、亲自赶赴刑部。
议论声悄悄地响起。
“这怎回事,圣人终于忍不啦?”
“看见裴府那偌大烟气没有?据说公公去传旨时候,裴——裴状元正在放火,妄图烧灭证物!”
“什意思!他莫非是真有什……”
“圣人旨意,错不!裴家人作威作福那久,可也该倒霉!”
出崇仁坊,再经个转角,某家店铺屋檐之下,站立个素衣长发人。
奉冰手中提只药包。他今日本只是出来拿药,顺带散散心。
这路上,他时常走神,想到明日便是上元节,再看街上,便处处都是新挂灯笼。于是他又想到裴耽那方书帖,白梅满开,临水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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