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栩收起脸上错愕,继续擦桌子,问道:“你怎来?”
“阿铖说你这个点才能闲下来,过来看看你。”
严栩咬咬舌尖,终于停下手中动作,将抹布丢在桌上,说:“坐吧。”他自己则先坐下来。
陆秋英双手抓着手中小巧黑色卡包,坐在对面。
严栩垂眼,在桌子底下揉捏自己手指甲,故意不直视对面,也不主动开口。
默然良久,陆秋英终于按捺不住,率先开口:“妈过来是想找你商量点事。”
严栩抬头,在他妈脸上看到极为陌生复杂表情——拘谨中夹杂着丝厌烦。他也很厌烦,厌烦自己又习惯性地通过表情去揣摩对方心中所想,然后下意识反思自己。
于是便又垂下眼,问道:“什事?”
陆秋英身体忍不住前倾些,语调也跟着上扬:“严栢跟秀秀决定今年国庆结婚,他前两年投资失败,把原先买那套房子给卖掉还债事你也知道,这两年情况虽然有些好转,但秀秀想买别墅,对他来说还是有点为难,跟你方叔叔帮助些,但现在还是差那点,所以想先问你借笔钱。”
遮挡在睫毛下瞳孔不禁收缩,即便早已预料到他妈此行目,严栩还是感到不寒而栗。
他不禁回忆起去年年中,他妈第次踏进这家店那幕。那天他妈怒气冲冲地进门,当着众多食客面,将捆着扎钞纸五叠红色纸钞扔在空餐桌上,而后言不发地扭头而去。
那天他妈是来还钱。
在此之前严栢公司遇到资金周转问题,所以他妈问他借钱时,他毫不迟疑地便借。他借出去时候并没有要求什时候还,但他妈信誓旦旦地说等严栢资金周转过来,最多半年就能还清,他便信。
此后,过年多,再无人提及这笔钱。
去年他有买房念头,只得硬着头皮去问他妈,严栢大概什时候能还钱。他妈当时脸色阴沉,只说“你先等着”,几天之后便有还钱那幕。
这也是去年后半年,他和那边断联系原因。他在心里美化这段回忆,将他定义为争吵,但其实他连开口机会都没有。
有前车之鉴,再加上他妈亲自登门举动,以及罕见软语温言,他很难猜不到他妈想干嘛。他只是没想到他妈竟然这急切,为严栢套婚房,竟然连夜上门来借钱。
被过度蹂躏指甲泛着粉红色泽,严栩抬头,表情沉静:“铖哥呢,他不肯借?”
陆秋英面露为难:“他跟严栢毕竟不是亲兄弟,怕你方叔叔介怀,没跟他提这事,再说,他也老大不小该成家立业。”
“啊,是这样——”严栩喃喃自语,缓慢地挺起腰,“要借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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