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读到“今者治平之日久,天下之人骄惰脆弱,如妇人孺子,不出于闺门”,忽然有感慨,想与人切磋讨论,声“沉舟”脱口而出,才发现没有人回答。
也再不会有人回答。
在纱笼里枕边只留下他用过半瓶玉麟膏,曲沉舟当真滴也没有碰。
梧桐花花期过,他看着下人把绿色叶子混在灰色土里,起扫出去,没有人爱惜地把它们埋起来,廊下也没有人拢着花,在和煦阳光下安然睡着。
他们喜欢看书有许多都是样,他随手抽出本来读时,夹成薄薄片干花落下来,轻柔地拂过手背。
柳重明崩溃地摔那本书。
不过是短短两个月,他觉得自己当真是无可救药,四处无时无刻不是另个人生活过痕迹。
他不敢再在别院久留,重新呼朋唤友继续应酬,却发现事情更不是他想那好。
石岩固然关心他,解他,他们想法却在许多地方大相径庭,方无恙与他本就不是同路人,其他人更是不必多说。
他坐在热闹酒宴中,听着身旁起此彼伏笑闹声,仿佛又看到那尚带着稚嫩手指夹着黑子落下,轻声地说:“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此大患也。”
有坊间那些风流传言,同席朋友们多别话题,起初只是试探性地聊起风月,之后见他不说什,渐渐更大胆些,开始百无禁忌地聊起那些事。
再后来,便有伶俐小倌被召来,出现在他们酒宴中。
他膝头上也坐过许多人,揽过许多柔软腰身,那些小倌笑意盈然,在四周起哄声中,就着他手饮下杯杯酒。
故意没有及时吞下酒从小倌唇边溢出,沾湿前襟,单薄衣料下透出分明锁骨。
他手臂中搂着不盈握纤腰,瞧着那些脖颈和锁骨,更清楚件事——怕是当真没有人能取代那个身影。
柳重明不是没去过奇晟楼,却只是让人打点后院守门下人,从后门进去,默默地站在隐蔽地方。
在几丈开外水井边,那个少年不知又犯什错,脚上套着副锈迹斑斑枷镣,正跪在地上洗着成筐菜。
在那人回身时候,他退两步,隐在拐角处,没有与人相见。
他怕自己越陷越深。
这次若不是杜权突然插入,将人带走,他会变成什样子?这是不是那个幕后人想要?
直到那个身影拖着沉重菜筐离开,四周声音才如决堤之水向他卷来。
隔着扇半开窗户,他看到厨房里个胖胖妇人面剁着菜,面跟人说着话。
旁边那人像是问声什,妇人嗤之以鼻:“不用给他留,他可是有贵人养着,哪看得上咱们这粗茶淡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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