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了一半路程就落了几颗雨下来,掺着孟冬的寒风教人直哆嗦。
夏意弓腰护着手上的戏服,欲快不得,景深伸手去要:“我来罢……”他拍了拍胸襟,“我揣在怀里湿不了。”
“衣裳大,揣不下的。”
他不由分说地要了衣裳去,塞了大半在怀中,而后拿宽敞袖摆挡住余下一截,瞧着有些滑稽,看她停了步子,问:“你瞧什么,有话家去再说。”
“喔。”她小步跑着跟上他,路过老段叔门前见门关着才敢继续跑,回去时头发跟肩膀都湿了,脸蛋教风雨冻成林檎颜色。
立冬后的雨比雪还冻人,景深双手冻得通红,将戏服塞还给她:“你回屋换身衣裳,当心遭了风寒,我去生火来。”
她甩头:“不成,你也先换衣裳。”
“好。”
夏意这才抱着万无一失的戏服回屋,擦干头发换了身衣裳才重回堂屋。
堂屋里的火盆已燃了火,人却不在,景深还是先生了炭火才去换衣裳的……
她蹲去火边,搓着手,越若手暖和了景深才进屋来,各搬了个小杌子围坐在火盆边上,暖气快便烘干了二人。
四只手隔断了往面上扑的热气,两双眼睛互相打量着彼此的手,各有所思,好久才听见小姑娘软丢丢问:“你吃芋魁么?”
景深自是要吃的,如今没有他不吃的东西。
她起身,跑去厨里取了两颗芋魁埋在炭灰底下,拿火钳掩好。
“这几日你是在与我生气,对吗?”景深冷不丁问上句。
夏意抬眼对上他清亮眸子,取次垂眼:“那你为何不想同我玩儿。”
她不答反问,弄得景深莫名,抱冤问她:“好不冤枉,我几时说过不想同你玩儿了?”
她不吭声,任由他摸索着答:“我那日说那话是因——”他顿了顿,“总之没其余意思,只恐你觉得是我占了你闲暇去。你那小姐妹不是总埋怨你不同她玩么,我便想不若先与你说了这话,省得你不好意思与我说,可你竟像是生了我的气。”
“我不会烦你的。”她边说边晃脑袋。
景深定定看着她,问:“那你还怄气么?”
“不怄了。”
他面色和缓,良久挺直脊背道:“你不同我说话这几日,我总地归结出一事来,你想听吗?”
看他正色,她也坐正来,手上的火钳停在一块芋魁上,点头:“嗯。”
“我发现,在若榴,只有和名叫夏意的小姑娘在一起时才是最有趣的。”
屋外雨势渐大,堂屋里传出芋魁破皮的细微声响,烤得干脆的芋魁皮在火钳不经意地一戳下破开来,甜丝丝的气味抱着暖意钻进夏意鼻息间。
而景深的话,比芋魁还甜还暖上几分,名叫夏意的小姑娘匿着笑从畚箕里夹几块新炭丢进火盆里,不经意露出一排小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