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站在槐树底下,跟邻居聊着天,嚼别邻居舌根。这是老工厂家属院,大家都互相熟识,各种家庭琐事像嚼不烂口香糖样说起来没完。琳琳知道,大家都是当面套话,背后套话。不过,嚼所有人舌根,也就等于完全没嚼。
扫完院子,扫帚靠在砖墙上。琳琳进屋打开电视,放假她就变成电视动物,从早看到晚,只要没有别人回来就行。无论是她爸爸,或者二叔,进门就会拿起遥控器,接管电视机使用权,不会跟琳琳打个招呼。没人觉得这有什不对,或者不自然,电视总得开着,总得有人看,总得换台。傍晚,琳琳气呼呼地挑开门帘,来到院子里,听见邻居家电视声音。那家孙子叫李子齐,跟她同岁,她就站在人家窗前,悄悄地,隔着玻璃,看见擎天柱之死。
她不能进去,是因为人家正在吃晚饭。家人四五口,坐在电视机前,陪着李子齐看动画片。这个情景让琳琳有点羡慕,当时她并没意识到这种感觉就叫羡慕,从这种微末小事开始,她点点地学会羡慕别人,点点地建立观察习惯、比较习惯,这个也有,那个没有。渐渐地,没有越来越多。
奶奶对现状很满意,她是从吃不饱年代过来人。现在,她有退休金,有医保,几个孩子都上班挣工资,以为晚年无忧。眼下,她要去大院外面看看卖菜今天有什菜,卖肉来没有。琳琳没跟着去,她想趁着爸爸起床之前,抱紧电视多看会儿。
爸爸起来,对着槐树下月季花刷牙,漱口水吐在花根子底下。家里每个人都这干,那几棵月季生机勃勃,丝毫不受影响,夏天开得茂盛。后来,二叔把奶奶那块菜地改成停车场,水泥富余些,就把那畦种花土地也抹上水泥,花根子都埋在下头。奶奶坐在院子里瞧着,当时她已经不能走路,句话也没说。
琳琳回来,咕哝句:“月季花多好,为什填平?”
奶奶说:“你二叔弄水泥,富余,没地方使。”
琳琳没再说什,把买来东西拿进厨房。她开车也停在新修停车场上。
所有频道转圈,回到最初,个年轻台湾歌手在台上又唱又跳,五六年后琳琳疯狂地、后知后觉地迷上他,现在她还觉得这歌舞太吵闹,毫无意思,门心思想找动画片,《西游记》也行,总比没得看要强。
防震棚门被推开,哐啷啷啷啷啷,多年后犹有余音。有些东西回荡着,徘徊着,就是不走。琳琳发现,记忆中某个时刻会被拉长,绵延到无限,某个时刻又会塌缩成黑洞,像墙上那个用指甲挖出来圆坑,永远填不回来。
接着,门帘被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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