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轮到自己的利益呢,一个个世俗得要命。董达评职称的时候就求我到市职改办一个处长那儿给他要指标。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又佳你是记者什么人都认识,不像我,整天坐在家里码字,难道你真的不乐意用那么小小的一点青春朝气为你的丈夫赢得他该得的利益么?”
“哟,还挺肉麻的。”丘晔说。
“关键不在于他的肉麻,在于他求我时先把我贬成一个会利用青春朝气的什么人都认识的人,而他自己则是为了事业清高之极。于是为了他的继续清高,也因为我本来不清高,理所当然得由我出面为他要指标。”
“我倒觉得这并不是主要的,”丘晔富有经验地看着陶又佳,“关键在于你不爱你的丈夫。假如你真的爱他,像评职称这种小小的世俗又算得了什么?古今中外从伟人到平民,谁他妈不世俗?更何况一个中国的穷作家。关键是你不爱你的丈夫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妥协——我是指那种精神上的真正妥协。”
“我承认我不爱他,”陶又佳说,“但你不能不承认通过他我的确看到了中国一些作家的弊病。”
“这我同意。”丘晔说,“那些男作家专爱倾听女性的不幸或者向女性倾诉不幸,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占有她们。”
“那些女作家呢?”陶又佳说,“不是孤芳自赏假装天真,就是口出狂言作傲慢状,再不就是神志不清词句混乱以疯卖疯。”
丘晔笑起来。陶又佳等她笑完接着说:“还有他们对待普通家务事是那么的没有本领,董达连日光灯上的起辉器坏了都不会换,他甚至不能把一颗钉子顺利地钉进墙里去。可是那些工人是怎么干活儿的?那年有几个工人来给我们安装空调,一个小伙子蹲在地上手持斧子把一块木头砍成许多楔子。他的一双大手是那样粗糙,可是它们砍起楔子来是那么灵活,那些木块儿在他手下活蹦乱跳,他简直不是在砍,他是在引逗木楔子跳舞。就这么点事,简直能叫你眼花缭乱。”
“当时你对他产生了什么样的感觉?”丘晔问。
“我不知道,我说不清楚。”
“是敬佩?”
“不是。”
“是好感?”
“也不完全。”
“是性欲?”
“当然不是!”陶又佳停顿了一会儿,说:“我想可能是冲动,一种生命要生活的冲动。”
……
懒床的陶又佳就在生命要生活的冲动之中彻底睁开了眼。在这套董达留下的房子里,在这张她与董达离婚后重新购置的大床上,结婚的痕迹越来越淡漠,淡漠到她常常忘记她结过婚。只因她已不再寂寞,只因她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生活。是的,她懒散,她在爱。
她掀开身上的毛巾被,就那么光着身子在房间、在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