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也许是这个人生命最后次浮出水面地方。在以色列犹太人大屠杀纪念馆资料库中,在“利别尔曼,敖德萨”检索项下出现结果共计81人,其中有名字只有几个人。有些人在被疏散者名单中出现过,其余都被杀害。有些是以首字母或绰号代替,比如布夏、巴夏、别夏。在十月份公然围猎中被枪杀或被绞死,被烧死在柳斯特多尔夫弹药库,横尸在斯洛博德卡犹太聚居区,在多玛涅夫卡、阿克梅切特卡、波格达诺夫卡遇害……及至战争结束,在这个曾经拥有波兰人、希腊人、意大利人、犹太人街区敖德萨,犹太人只剩下600人,但其中已经再没有个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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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非常失望于家族成员庸常职业:工程师啦,图书管理员啦,医生啦,会计啦,无例外,全部普普通通、平凡无奇,任何快活或者冒险气息都无从期待。倒是有位祖太爷在涅韦尔郊外个小地方卖过几年冰激凌。相比之下,那位赫尔松祖太姥爷工作——生产农用机械——则要枯燥得多。电视(那时还是黑白)上每晚雷打不动地要播放新闻,里面时不时便会出现联合收割机从麦田驶过画面,但那些田野里是注定不会发生任何有趣之事。
20世纪90年代初,家里曾度青黄不接,父亲便随友人去趟乌克兰南部,指望能在那儿变卖些什东西,换点吃回来。他从赫尔松带回来很多照片,跟妈妈起研究许久,随后从顶棚下二层隔板上取下张陈旧楼层平面图。原来,太姥爷(外祖父父亲)名下那栋豪宅至今仍完好无损,它有个宽敞、波浪形阳台,两位光身穿着围腰大胡子力士从下面托举着。设想所有这些房间和窗户全部属于户人家,于们而言是不敢,却又乐于相信;这与们那为粮票和香烟券所充斥日常简直天上地下。真是有钱人,妈妈重复着某人很久以前说过话,这让觉得比务农还乏味。
有这样类劝谕性桥段:头戴睡帽、身穿睡袍、其貌不扬女士闹半天原来是母仪天下俄国女皇;而呆头呆脑四眼仔总也不肯承认自己就是蜘蛛侠。当心血来潮地踏上没头没脑寻访之旅,试图触摸到百年来隐藏在家族历史背后秘密时,曾经令觉得显而易见、引人入胜又有据可查切,都像陈腐布匹样化成灰,猜测未能得到证实,证据迟迟不肯现身。例外情形倒也有过次。有回,漫不经心地在搜索引擎中输入“古列维奇,赫尔松”——哗,像游戏机吐出游戏币样,无数答案股脑儿砸到头上。
祖太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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