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东水钻进了草棚屋。
“工作组来了。今晚上在许家院子开了个支委会。”龙庆开言道。他从许家散会出来,没有回家,就径直找老金来了。
金东水知道,这位从前的老同事,现在的代理支书,这两年多来凡是葫芦坝上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他都要上这儿来诉说一番,叫老金给他拿拿主意。已有将近三年的时间,金东水没有资格参加党支部的会议,甚至党内一切活动,郑百如都千方百计不让他参与。这个退职的支书、还保留着党籍的**党员,长期被关闭在党组织生活的大门之外,这是叫人难以忍受的,没有什么处分能比这种“遗弃”更使人感到凄苦和忿懑的了!但,龙庆这人太好了,忠厚、善良,他常常冒着“非组织活动”的风险前来和老金脸对脸、心对心地讨论葫芦坝上的工作和生产。他之所以有这个“胆子”,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正当的。细想想,的确,在我们党的生活处于很不正常的情况时,龙庆这样的同志的行为又有何可以指责呢!既然有些人可以利用党的名义破坏党的事业,那么他——一个忠心耿耿的党员,又为什么不可以向一个受了冤枉处分的同志谈谈组织内部的事情呢!他每次到来,都使困守之中的金东水感到无限的温暖,使他更加理解葫芦坝的人心、觉心!使他坚信自己虽然受了处分,但绝不是一个站在g,m行列之外的庸人。
“要搞远景规划了。会上,工作组没有表态,全是郑老幺一人说。他呀,不论什么时候,都能紧跟潮流的……”
龙庆一边裹烟,一边心事重重地说着。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忙把烟杆塞进嘴里。叭了几口以后,发觉还没有点火,这才遍身搜起火柴来。老金伸手从灶台上拿了火柴递给他。把烟点着以后,龙庆又说:
“哎,葫芦坝的人还要饿饭呢!你猜,怎么规划的?搞泥巴搬家,‘人造平原’。好像葫芦坝还不够平,要弄得一展平。我的天,这一冬一春的劳动力全得陷进去;这还不说,‘小平原’动辄二十亩大,原前的水路打乱了,排水不良,一泼大雨就会淹坏庄稼!……哎,净是些没球名堂的背时主意,还硬说是‘学大寨’‘改天换地’呢!人家大寨有大寨的情况嘛,不讲因地制宜,行么?”
老金问道:“会上你提出你的意见了么?”
“没有啊,整他妈半夜,就他一个人说。”
“你应该提嘛,那个人就只晓得吹,生产上的事一窍不通。”
“我提?”龙庆忧郁地说,“人家工作组对这规划也没提半句意见呢!”
“是么?”
“是(口山)。我心焦的是,这几年,多数社员的口粮越来越紧,眼看着春荒就是个大问题。如其明年大春再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