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月是西双版纳的雨季。对知青们来说,一年里最难过的就是这个季节。和上海的梅雨不同,雨不会从早下到晚,大半是在夜里下的。有时候听了一夜狂,bao的雨声醒来,看到外面从初升就灼眼的太阳,昨晚的雨声如同一场梦境。
急雨催生了山林里的蘑菇,偶尔可以打打牙祭。但这无法抵消下雨带来的最大问题,路变得难走了。
穿雨鞋很容易打滑,怕摔跤的人多穿胶底解放鞋或者凉鞋。一天的工作结束回来,脚面上结了一层泥壳。常走的路也被雨季变成了另一番模样,低凹处成了水坑,里面滋生着吸血的蚂蟥。挽起裤腿走过去,很容易中招。蚂蟥如果吸附在腿上,不能硬扯,要用盐撒在上面,让它自行脱落。几乎每个知青的腿上都有蚂蟥叮过的痕迹。
更烦的是蚊子,雨季最大的伴生物。这里的蚊子比别处毒辣,咬后的包没有一周消不下去,而且奇痒。清凉油也没法驱散它们,比较管用的是一种当地植物,飞机草。那是随处可见的草本植物,夏天长到半个人高,菱形的叶子有辛辣的气味。把叶子揉碎了,汁液涂抹在身上,驱蚊有效。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飞机草的守护。安红石对它过敏,第一次抹完长了好多肿包,痒得挠心,简直像被几十只蚊子咬过似的。于是只能徒劳地抹清凉油,挨蚊子咬。她特别怕雨季,可即便再怕,也无法改变一年一度到访的季候。
对领导来说,雨季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下雨也不能妨碍生产。这天傍晚开始下雨,常植道又召开他热衷的动员会。平时开会,大家排着懒散的队形往空地一站,下雨天的队伍就更可观了,有的打伞,有的蹭别人的伞,雨声加上偶尔冒出的低微牢骚声,以及朋友或男女朋友趁着同伞聊天的声音,汇聚成一片嗡嗡声。
常植道站在板条箱上,用一只扩音器大喊:“开会了开会了!”嗡嗡声这才降了若干分贝。
安红石对旁边撑着伞的傅丹萍说:“常知道真是小人得志。我前几天去找他批探亲假,居然没给批。说是最近探亲的人多,要错开。”
傅丹萍说:“他吃软不吃硬的,你稍微和气些,也许就能批了。”
“我看到他就有气,哪来的和气?”
“你呀,这个脾气不改,要吃亏的。”
她们只顾着说话,冷不防听到半空中一嗓子:“安红石!”
两个女孩一惊,傅丹萍不拿伞的左手扶上安红石的肩,像在劝她稳住。安红石扬声问:“什么?”前面的雨伞挡着她的视线,否则她就会看到,常植道的脸上挂着隐秘的笑容。
常植道清了清嗓子说:“我刚刚说话你在开小差?现在各个连队在搞芽接大比武,我们的苗接班一路领先,芽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