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在傍晚时开花),夜香花(因为夜里开花且有香气)。每回说起“洗澡花”这个名字,我总有点不好意思,它好像过于随便,也实在称不上雅驯,但也不愿用我所知道的其他名字来称呼它。“洗澡花”三个字盛容着我对童年夏天傍晚生活的记忆:黄昏时来去自由的蜻蜓,小孩子打一层厚厚的肥皂洗澡,把澡盆里水洗得一片白,水倒掉之后,澡盆壁上还挂着白白一圈皂沫子。在门前摆出家里的小桌子,或两条大板凳,把丝瓜瓠子一类的晚饭端到上面吃。乘凉人的扇子与低语,种种此类。洗澡花与指甲花,也许是多数生于八十年代的小孩子关于花的最初认识,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别的花,比这两种草花更常出现在我童年的生活里了。在童年与少年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洗澡花的紫红色是非常漂亮的颜色,加之细长的花管与展开如裙的花瓣,它散发出一种那时我极为爱慕的少女气,在花开的傍晚,使人感到如惆怅的快乐。
到北京以后,又看到很多,这大概和我一直租住在八九十年代建起的老小区里有关。花的颜色也多,紫红、黄、粉、白皆有,也很容易窜色。如果有一丛红色洗澡花的和黄色洗澡花种在一起,靠近红花那边,黄花的花瓣便染上红丝。北京的旧胡同里,砖房角落偶尔也有一丛,多是紫色,不知哪一年风或鸟带来的种子,或是住家的人随便撒下长出来的,因为容易长,都蹿得很高,遮住发黑剥落的墙角,在向晚的光里有奇异的荒凉与美。
紫茉莉,洗澡花
木槿在这时把它的花碗收起来,当开完一天的花,它们总要这样,像一个玩累了的女孩子,很乖地把她的裙子朝一个方向围拢起来。到第二天早晨,已裹束得很整齐,成一支花管的样子,乍看去如花苞。夏天的早晨看一树木槿是很快乐的事,花碗数目繁多,模样济楚,带着微微凸起的纹路和绢纸质感的花瓣,在清晨柔和光线下透出细致的润泽光感,中心一圈艳色,悦人眼目。陶渊明写木槿,“采采荣木,结根于兹。晨耀其华,夕已丧之”,我很爱他的形容。因为想知道一朵木槿确切的开花时间,七月中旬我观察了两朵木槿的开与落。一朵白木槿,一朵紫木槿,都是单瓣。每天早晨和傍晚我去看它们,有时夜里路过,也去看一看。木槿在第一天清晨开放,到傍晚或更晚一点,就会慢慢收拢起来。第二天中午,白木槿就在夏天的风里落了,而紫木槿要到第三天乃至第四天,开过的花才会落下。在落之前,收成的小小一支花管会慢慢染上一种暮晚的蓝,跌在地上,仍不失清楚好看。
小时候家里菜园篱笆是一排紫木槿,那时我们叫“打碗花”。大人说掐了晚上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