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命的本身。我大伯就这样,做着这样赚了就赔,因为赔又必须要赚的圆环生意,每一次都是开始,每一次又把终点的脚步踏在起始的脚点上,直到另一场灾难的到来,才终止了他这周而复始的日子,终止了岁月往复对生命空转的消耗。
在一次去邻县灵宝运卖苹果时,我大伯家的第八个孩子,那个总是笑声不断、最为开朗的妹妹遇到车祸了。这是我大伯和大伯一家在我铁成弟弟离开我们一年多后的又一场大灾难。那一天,已近着黄昏时,他们运苹果的汽车停在路边上,突然迎面开来了一辆大卡车,因为司机喝了酒,那卡车迅速开过来,撞在我大伯家的苹果车上,站在路边的我妹妹尖叫一声,那便是她一生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呼唤和对人生命运的呼应与留恋。
自此后,我这个也才十七八岁的妹妹,从这个辛劳的世界上消失了,去和她的哥哥铁成相伴了。
自此后,我大伯不再奔波那圆环买卖了。
自此后,大伯在很多时候都沉默不语,一个人独自站在村头,望着村后那葬了我弟弟、妹妹的山坡。没人知道他在这时想了啥,也没人知道他这时候对人生、命运与生死有何样的看法与认识。
有一天,是深秋的时候里,我在豫东开封部队军机关的家属院正走着,忽然有人告诉我,说我家里来人了,在我家门口等着我。慌忙地赶回家里去,看见大伯疲惫地坐在我家门口一棵冬青树下的水泥台子上。于是,我紧走几步,到了大伯面前后,却又猛地淡下脚,站下来,吃惊地叫了一声:“大伯。”
大伯没应声,只是扭头对我苦笑了一下子。
我说:“你怎么来了呢?”
大伯仍然没说话,只是很无奈地望着我。
慌忙开门把大伯让进屋子里,让他坐在沙发上,依着我老家的习惯,没有立马给大伯倒水喝,也没有像迎接别的客人一样,给大伯泡一杯茶叶水。我的老家不产茶,所有人都没有喝茶叶的习惯和奢侈。我以最快的动作,打开煤气灶,去给大伯煮了几个荷包蛋。将荷包蛋端在我大伯面前时,大伯望着我,以极平静的语气对我说:
“连科,你妹妹不在了,在灵宝县出了车祸啦。”
我愕然。
脑里“轰”一下,呆在了我家那间十几平米的客厅里,望着我大伯,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在大伯面前跪下来,想要扑在大伯怀里呜呜呜地哭一场。那时候,我木在那儿没有动,许久没说一句话,泪像雨一样挂在我脸上,似乎屋子里到处都充满了嗡嗡嗡的响。
大伯看我不说话,看我泪流满面了,就有意地在他脸上挂着把事情看轻看淡、风吹云散的笑。然而,他让我看到的笑,在他脸上却依然是掩饰不住的苦笑和苍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