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周围炕着两箩板栗,是昨天红林和爸爸去后山顶打,要走两小时山路。夜烘烤脱尽湿气,露出微红颜色。
小雨直下到今天没停,红林说山上露水大,出去身透湿,掉下来毛苞打中头背,扎得生疼。打回来自己不吃,留着奶奶上街去卖点钱,回头还要去拣点。
火炉另边墙上炕木料,也是从那处遥远山顶上砍伐,由红林和爸爸起拖回家里。从上次在八仙镇街坎下土屋里见面,时隔小半年,红林手心仍有淡淡印记,是那次拖树留下挫伤。
似乎在伯伯王多权瘫痪床榻前,切都变慢,从十年前第次来到这间土屋,窗外随节令飘落细雨或雪粒,屋内零碎陈设和床上僵卧病人,都看不出有什变化,靠着手里十字绣针脚,丝丝编织与维系。只有红林身个没有遭遇延宕,她按照生命该有样式,由最初那个胆怯女孩,步步长成眼下接近成人少女,倒像是身上某种东西被加速。
使床榻上时光停滞下来,和床前时间加速,是同种东西。自从二十三年前伯伯在山西煤矿里遭遇塌方,砸坏腰椎之后,切就按部就班开始,尽管红林当时并未出世。
岁时母亲离开,爸爸长年在外打工,爷爷奶奶在地里操劳。襁褓中红林被放到伯伯床上,由他尚能活动上肢拂弄照料。从那刻开始,病人和婴孩,伯伯和侄女命运被牢固捆缚在起,直到十五年后今天。
这像是两人之间约定,像是第次来到这间溪沟尽头土屋,墙上叔侄俩合作幅水彩透露:墨水勾画菖蒲带来唯有湿润,旁边歪歪扭扭签名也不显落单。八年后红林在作业本上首诗里写道:
丁香花影子
永远不孤独
叔侄相依
四个月前见到红林,是在狮坪街坎下土房子里,贴着车辆往来马路。叔侄两人租住在这里,两张床中间隔个帘子。放学归来红林烧好开水,让伯伯倚在床边下面条。第次有红林差不多长大感觉,和上次在石水沟口炒茶厨房里不同。
那间屋子光线暗淡,中间占据个很大熏黑烟囱,连带架着两口大锅灶台,残留炒茶焦糊气息。床铺挤在个角落里,和灶台案板之间有条尺把宽缝,王多权说可以在床头够着切菜,红林身量差不多平齐灶台。小便用瓶子接,四五天次大便,王多权自己在床上拾掇好,扔在垃圾桶里,红林回来提出去倒。想个瘫痪矿工和九岁女孩生活,在缝隙里如何维持下去。
以前是奶奶带着红林在这屋里陪读,王多权和父亲留在豹溪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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