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来,先生把们当人看。”
“怎样当人看?”
这回是小代看看小杨,然后直视:“比方说,做对事情,先生会夸奖,做错,他从来不骂……”那他怎样呢?“他就教下次怎做,下次怎说。”
转向小杨,他为必须说话而苦恼。忽然,他又那眼睛闪,飞快地说:“来这里,半年不敢看先生哩!这样老头子,没见过啊……”
两个小伙子都有连腮胡,都剃青。小杨,云南人,派来照应先生前,是巡镇保安,随手擒拿游客中偷儿,平日里俯卧撑连续八九十个,不在话下;小代,贵州人,十六岁路打工到乌镇,跟先生后,画起画来。壁炉边挂着他速写,逸笔草草,初见,吃惊。先生入院后,俩孩子轮流在病室与宅子值更,小代每夜枕下藏把匕首:“要是有人来偷东西,就和他拼。”
那夜们坐到几时?愈是夜静,灯光愈是亮。翌晨,阴,小筑楼,景象壮观:所有先生用具、摆件、衣帽、手杖、相框、书籍……全都堆放在客厅地上,三五位公司职员正在清点编号,逐拍照,登记在册。固然这是好事,要做,但人群背后小杨见到,转身拉去到回廊,急得语无伦次:“不可以!丹青老师,先生东西不可以动啊!”回到客厅,眼看见木心两只皮箱:陪先生回国时,是办托运手续,眼前,皮箱把手仍然缠绕纽约机场行李签条,蒙着六年尘埃。
午后与俩孩子拥抱告别,仿佛履行又次遗弃。他们默默送到车旁,瞧哭成那样,仍是呆着,直到车窗摇起,两张孩子脸忽地暗下来——先生未及写完手书遗嘱,是将所有积蓄分给四个曾经照应他青年:黄帆、徐晓琪、小代、小杨。
现在看到小杨、小代就好像看见先生,木心暮年,这俩孩子寸步不离,尽心照顾他。上图:二〇〇八年夏,左起:小杨、木心、小代。下图:二〇〇九年冬。(郑阳摄)
二〇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葬礼,当夜,第二夜,和俩孩子在二楼灵堂守夜,楼下前厅,木心已经变成这幅喷绘肖像,拍摄者就是请他回乡陈向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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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礼结束。不知道这篇文字怎样结束。回想种种,唯未做事,是不能临别与木心单独坐坐。单独坐坐,又怎样呢,不知道。大半年过去,被冻结记忆就是小隔间那几分钟,眼看先生死在那里:缩小,像个孩子,个满头白发死孩。
没读过详详细细文字,描述死亡——不是小说,不是虚构,是真死亡——如今试着做,但做不到。人总有目击死亡头次。到这岁数,不少人早已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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