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口声声说出这些话,好几次,老泪纵横。到这岁数,大约能用这用滥词语吧:眼看先生老下去,总抱歉自己年轻,今天他被烧掉,成个老人。
小代、小杨,是最先给大家介绍青年,仿佛他俩是先生未亡人。孩子应声起立,之后忘请他们坐下,他俩老实,站许久,有如罪犯,此后,什也没说——中午先生还在,哪怕是尸身,之后,尸身也没——从那天开始,见小代、小杨,就像面对木心。
多数与会青年从未见过先生,也未来过乌镇。已很难想象读者从文字中如何思量他们所想象木心,而他们从老远地方,径自来,仅仅为读过他书,为书中那些字。那天追思会场遍遍环视满座青年哀戚,不是感动,而是惊异,不全为那份集体哀戚,而是,这些动容脸,何其年轻:哀矜之于年轻脸,其实是憬然懂事意思——因为文学,还是因为木心这个人?
两位纽约电影人也寄来悼念小稿,当众念,随即播放他们辑录片花:忽然,木心活转来,微笑着,老苍苍语音,年迈持重,戴着那顶圆形毡帽,因改说普通话,有点结巴。古人与死者诀别后,没有照片,没有录影,唯苦思而托梦,或假鬼怪小说与死者神会,又再铺衍渲染,演成文学。这层,今人于死者追念方式,事属进化?愈是目睹死者影像,愈是死确认。午间才刚亲手捧先生骨灰盒,几小时后,木心复活,抽着烟,又在说话……
全场肃静。远远瞧着视频,心里藏着桩秘密——他闪身走出,随手掩上玻璃门——直愣愣盯着木心,又看见熊熊烈焰,看着,骤然想起他在病榻上呓语,暗暗惊:
话说完。弥赛亚!地底下有玫瑰色火焰,在读诗。
***
午间“豆腐饭”,十余桌,追思会后晚餐也是好几大桌。席间,乌镇团队年轻人往来安顿宾客去留,代为订房,退房,领路,叫车……总在十点左右吧,顷刻,人散。古镇冬夜,鬼般回到晚晴小筑,不记得独自去,或者和谁起。二楼灵堂灯光雪亮,音乐仍在行进。陇菲,瑞琳,春阳,先已到。小代、小杨不知哪里吃夜饭,也早愣在这里。好安静。因为巴赫,因为杯光闪闪小烛火,二楼更其宁静。们再三说起下午那些陌生青年发言,唏嘘感动,相偕慨叹。
人早就明白如何哄骗生死。告别仪式与追思会中,以为自己镇定如常。现在没事可做。大凄凉袭来。好几次想要放声大哭,狠狠吞回哽咽,立刻加入众人谈话。小代,小杨,仍然站着,瞧着们,声不响。
要小代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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