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总不会像乡下这般热吧?你住房子里,有没有装空调?”
应当老实承认,这还是头回听说“空调”这个词,还不能确定它到底是个什样物件,只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所谓空调,大概是种远比电风扇还要高级东西吧。知道,之所以会这问,多半是缘于在信中对“小上海”过度吹嘘,让她对未来产生不切实际幻想。
永远都忘不第次来到厂区时眼神。目光叠入她瞳孔,用不着看她脸,就能准确地感觉到,触目所见荒凉和脏乱,在她心底里激起怎样惊恐、畏惧和失望涟漪。
烈日下热浪,携带着令人窒息煤烟味扑面而来。道路两旁石棉瓦小屋,低矮,丑陋,座接着座。树木和植物叶面上都覆盖着厚厚灰土。几个头戴安全帽工人,蹲在破烂不堪工棚外打牌。个肥胖女人在面馆门口边轰着苍蝇,边用镊子给猪头拔毛。拎着箱子从汽车上下来,没走几步,只脚就陷在路上烂泥里,怎也拔不出来。随后,辆手扶拖拉机从们身旁急驶而过,溅起沉重泥浆,劈头盖脸地打在们身上。
知道心里在想什。如果说她眼睛睁得越来越大,显然不是因为眼前“城市风貌”给她带来应接不暇喜悦,而是源于心中“妈,倒要看看,究竟还能糟糕到哪里去”类疑问、惊异和难以置信愤怒。
在厂区大门到宿舍路上,们走半个多小时,没有跟说过句话。当她走进小屋,在桌边坐定(端给她杯凉水,她视而不见),她那漂亮大眼睛终于变得黯淡无光。
她默默地打量着这个房子,眼里闪动着泪光,长长地吁口气,朝凄然笑,像是在安慰似,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来:
“挺好!”
平心而论,刚到邗桥那阵子,还是打算跟好好过日子。孙耀庭也还算帮忙。来后不久,就被他安排到工厂医院,做名垃圾清运工。她从医院弄回捆浆得硬硬纱布,拆开来,缝缝剪剪,糊在窗户上做窗纱。她受不医疗垃圾血渍和污秽,随后又去找孙耀庭调换工作,去公共澡堂卖起澡票。
她在澡堂工作那段时间里,养成时不时地往家里“捎”浴巾恶习。们家床上、饭桌上、椅子上,到处都铺着蓝白条纹浴巾。委婉地提醒她,把公家东西拿回自己家来,不好。再说,们家也不需要这多浴巾。回答是:
“不拿白不拿。等将来有孩子,用它来做尿布,正好。”
很快就和左邻右舍混熟。她来后还不到两星期,邻居们已经开始让孩子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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