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身鲜艳红,神情却憔悴如刚刚跋涉过山水。她出神地看着他犹在淌汗鬓角和长眉,伸出手来,着魔似摸上去,手暧昧地沿着他轮廓滑下去,直滑到他后颈轻柔地揽住,然后她仰起自己脸,朝着他嘴角吻过去。
晃动世界,眼前片帐子暧昧粉色,时间好像倒回多年前那个雪夜,与她唇齿相依这个人,闭起眉眼英俊如昨。傅兰君出神地望着他,伸出手指抚摸着他湿漉漉眉毛,她耳边回响起管家话。
他都是为你,他都是为你,他都是为你……
傅兰君闭上眼睛,轻而清晰地喊句:“嘉木。”
宣统三年旧历四月初十,傅兰君生下个男孩。
孩子出生第四天就被张氏带下山,所用理由是个疯子无法照看好孩子。这理由无可反驳,因此谁都没有对此提出异议,包括心向着傅兰君桃枝。
桃枝不敢说什,更不敢回忆起这九个月,九个月里,好几次她晚上醒来都看见傅兰君独自坐在窗前,冷冷月光照在她身上,她垂头看着隆起肚腹,她目光冷过月光。
好在心惊胆战九个月终于过去,孩子到底是平安出生。虽然觉得令母子分离行为着实残忍,但桃枝颗悬着心就此悠悠落地,她内心里很害怕,若孩子留在傅兰君身边,有天傅兰君会带着孩子起去死。
傅兰君也没有说什,孩子出生后她连看都没有看他眼。那幼小脆弱生命,她骨肉精血所化小东西就睡在她身侧,嘹亮地啼哭着,她听着,心里只觉得茫然。
这是个意外错误,在这个错误孕育过程中,无数次她想终结他,为什要带他来这个世界受苦呢,给予他肉给予他血是对仇敌,他生而带有原罪。
但他到底还是出生。
张氏出现是意料之中事情,她怎会允许自己孙子在自己不喜欢儿媳手里长大,尤其这儿媳还已是“疯子”?她巴不得他没有这个娘亲。
如此也好,她和顾灵毓两个人,原是有你没,就让她湮没于尘埃吧,这孩子也不必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个母亲。
顾灵毓会爱这个孩子,程璧君,她这样深爱顾灵毓,她也会爱这个孩子。
张氏带孩子走时候,傅兰君就那样平静地躺在床上,奶娘伸出双手越过她把孩子抱在怀里,她视若无睹,像是已经被摄去魂灵。
细细碎碎脚步声渐远,在行人将要跨出门去瞬间,傅兰君脑海中突然灵光现,她想起二婶那张神经质笑眯眯脸,她霍地起身望向张氏背影,像是感应到她心,张氏转过身来看着她,那双阴冷眼睛盯着她看许久,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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