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纸屑一样。
一群商会的生意人曾经试图劝说亚瑟去竞选华盛顿州的议员。他们穿着大衣,系着花格子领带,身上散发着发蜡和剃须泡沫的味道,坐下来品尝黑莓酒。但是,亚瑟拒绝了竞选邀请,他告诉那些友睦港来的绅士们他对此不抱任何幻想,他宁愿自己写写东西,修剪修剪他的桑树树篱。他把牛津纺条纹衬衫的袖子卷到臂弯处,露出了前臂上的汗毛;他的背部拱起一块长长的结实的三角形肌肉,裤子的背带紧勒在上面。他的鼻梁上略微偏低地架着一副纯圆的金丝边眼睛,增添了几分斯文,和他肌肉结实的下颌线条不协调,但十分帅气。他鼻子上的软骨有点儿歪了——它在一九一五年冬天曾经被一根突然袭来的伐木缆击断。那些友睦港来的人无法辩驳他,也对他那高昂起下巴的姿态无可奈何,只好怏快离去了。
亚瑟始终不渝地坚守自己的职业和职业操守,在言行方面日益谨慎,对事实的追求也日益严苛,即便在他最随意的报道中也是如此。他的儿子记得,他在德行上谨小慎微。尽管伊什梅尔很想学习他的父亲,但是因为战争的缘故——因为他失去的那条胳膊,他很难一直保持审慎。他肩膀上是落过弹片的[4]这是他一人独享的黑色幽默,一语双关。他对许多人和许多事都已经淡漠了。这并非他自己所愿,但是也无可奈何,事情就是这般无奈。愤世嫉俗,一个退伍老兵的愤世嫉俗无时无刻不困扰着他。在他眼中,战后的世界已被彻底改变了。一切仿佛都愚蠢透顶——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在他看来,人们都愚不可及。他甚至觉得,人们不过是一具具有生命的皮囊,里面装满着血肉、脉管和汁液。他曾经看见过被惨烈地撕开的死人的躯体,内脏袒露在外。他也见过人的脑浆从脑袋里溅出来时的样子。因此,普通生活中所发生的许多的事情在他看来都完全而且恼人地荒诞透顶。他发现自己会无端地被完全不认识的人激怒。如果班上有人和他搭话,他总是简短生硬地回应。他永远不知道他们在看到他的胳膊的时候是否自在,是否能自如地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他能够感觉到人们不自觉地对他心生同情,这令他更加恼火。即便没有人们的同情,那条胳膊对他而言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而人们的同情更令他从心底里感到厌恶。如果他穿一件短袖的衬衫去上课,露出他那一截残肢上的疤痕,就可以让人们对他避而远之。但是他从来没有这样做。他并不是真的想把人们赶跑。总之,他对事物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大多数人类的行为都纯粹是愚蠢之举,他自己的行为也不例外,而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使别人感到不安。不管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