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每本都不到300页。他宁愿去读路·莎乐美给他的那两本,好让他可以在阅读时画线,还可以在页边批注。但是,他觉得有必要去读尼采本人的用书,仿佛可以把他的言行不一降到最低的程度。尼采个人的记号令人分心:许多底线,页边上有许多惊叹号,还有“对啊!对啊!”的喝彩,偶尔会出现“不对!”或“笨蛋!”同时,还有许多布雷尔无从辨识的潦草注脚。
奇特的书,不像他所读过的任何一本。每本书含有数以百计标着号码的章节,很多在彼此之间没有太大的关连。章节都很简短,最多两三段,常常只有几个句子,有时候根本是句格言,像是:“思想是我们情感的阴影——总是更为黑暗、更为空虚,并且更为单纯。”“当今没有人为了致命的真理而死——有太多解毒的方法”,“不能带我们超越到所有书本之外,这样的书又有什么好处呢”。
尼采教授显然认为他有资格去谈论一切的主题——音乐、自然、政治、诠释学、历史、心理学。路·莎乐美曾描述他为一位伟大的哲学家。或许,布雷尔尚未准备好,就他书的内容发表评论。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尼采是位诗意的作家,一位真正的诗人。
尼采某些断言看起来很荒唐,比方说,对父子间相似处多于母女之间的无聊声明。不过,许多格言激励他反躬自省:“解放的标志是什么?——不再耻于面对自己!”他被一个分外引人注目的段落所打动:
就像骨骼、肌肉、肠子与血管被包围在一层皮肤之下,好让人的外表可以忍受,所以灵魂的焦虑与激情被包裹在虚荣之内,虚荣是灵魂的皮肤。
构成这些文字的是什么东西呢?它们抗拒特色,除了作为一个整体似乎蓄意的挑衅之外,它们挑战一切习俗、质疑,甚至诽谤传统的美德,并且歌颂混乱。
布雷尔瞄了一下他的表,13点15分。没有时间这样悠闲地浏览了,他知道随时会被召唤去用午餐,他寻找明天与尼采会面时能够帮得上忙的片断。
弗洛伊德在医院的时间表,通常不容许他在星期四前来用午餐。不过,布雷尔今天特别邀请他来一趟,以便他们可以探究尼采的诊疗过程。一份完整的维也纳式正餐的菜单如下:香薄荷甘蓝菜葡萄干汤、炸薄肉排、斯华比亚饺子,布鲁塞尔的球芽甘蓝、烤番茄、玛塔自制的粗裸麦黑面包、肉桂苹果饼、斯巴登矿泉水。布雷尔与弗洛伊德在餐后来到书房。
这位他称之为艾克卡·穆勒的病人,布雷尔在叙述他的病历与症状时,注意到弗洛伊德的眼皮缓缓闭上。他熟知弗洛伊德在餐后的昏沉睡意,并知晓该如何应付。
“所以,西格,”他轻快地说,“让我们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