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少年,是奶牛,还是驾驶员们对这里切都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有点像是在闹着玩,有意地逗乐。
跟在驾驶员身后走出机舱,他把有徽记蓝色帽子十分讲究地斜压在右鬓角上,帽檐压下侧,只眼睛旁若无人地直视着空中。另个驾驶员用手叉在那睡得人事不知矮个儿庄稼汉胁下拖他下飞机。他双手抓住座位,脚步磕磕绊绊,嘴里还直嘟哝。驾驶员把他搡出舱外。庄稼汉身子摔到草上,喔哟声,终于醒过来,他毫不在乎地嚷着索讨帽子。驾驶员用手在座位底下摸出顶皱皱巴巴帽子扔给他。庄稼汉把帽子在膝盖上拍下,用拳头在正中捅捅,就把它前后颠倒着戴到头上。
离开机场后路上,这矮个儿庄稼汉在每幢屋子旁边都要停留下,不厌其烦地讲述他被审判经过,判多少刑期,讲他在法庭上行为有多体面,甚至可以说是英勇不凡,而为庆祝这样胜利他又如何在叶尼塞伊斯克城里痛痛快快地玩个够。在座破旧木棚旁站着个身上穿件破旧上衣女人,褐色皮肤脸,瘦骨棱棱,带点混血味儿。她手里攥着根稠李树棍,正等着她那显然并不急于回家丈夫。
“!!![1]”她叫着,“过来,过来吧,给你尝尝这挨揍味儿!……”
庄稼汉得到这个奇怪诨名是由于他那古怪“啊——唷——嚯”笑声。有次,家屋主人,听到屋外响起这笑声,竟对他喂养看家狗吆喝起来:“嘘,!嘘,你这光会空吠东西!你对谁那扯开喉咙狂叫?!”
来到这楚什镇,或者说来到这人间,也实在是阴错阳差结果。第要怪他娘算错时辰怀胎养下他,其次是老婆娶得不对路。次,应募去伊加尔卡前往喀拉海地区干活,路酗酒,把差旅费都喝光。在楚什镇靠站时候,他跑上岸去买酒,站队时候磨蹭会儿,轮船又缩短停泊时间,竟把他撂在那里。他那受尽苦楚老婆乘上当地快艇折回楚什镇,二话不说,抽出根柴爿就雨点般往她男人身上打去,直到喘不过气来才罢手。她把木柴塞回到柴堆里,再用脚踢踢丈夫,就坐到木柴上大声哭号起来,向素不相识人们诉说自己悲苦身世。
和楚什镇上三教九流居民倒还相安无事——虽说他这辈子见女人就神魂颠倒,但在敛财这方面他对于楚什镇人来说并不构成威胁,他那种轻率浮浪脾性,连发财也不放在心上态度甚至使神情阴郁、行动暧昧帮坏家伙也增添活气,起点稀释作用。大家瞧不起,但容忍着他,拿他逗乐,把他和其余这帮子人都看作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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