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油篓戳破,赶紧拨转马头奔进城来,但是千万别回头看。高亮遵照吩咐,出城办事。果然遇见老夫妇推着独轮儿车,高亮就把车上油篓戳破,匆匆忙忙拨转马头。听见后头汹涌澎湃,似有洪水跟踪而至。等他跑到西直门,不觉得向后望望,立刻被洪水赶上,淹死在水里。皇帝便在西直门外修造座许多拱洞桥纪念他。至今在玉泉河上还有那座高亮桥,慈禧太后就在高亮桥上坐船驶往颐和园去。玉泉河两岸,杨柳依依,浓荫敝日,沿河良田片片,村女跪于水畔涤洗衣衫。平民徘徊来往,有坐在岸上执竿垂钓,有在水上划船,北京西郊田园之美,大有江南风味。夏季到来,木兰特别喜爱此地,常来游赏。
前面说过,曼娘在寡居前半年,没有出门游玩。可是她也有女人长居深闺中发展出来听闻敏感。听到声音也是新奇而美妙。清晨,她在院子里听得见北京城巷子里小贩叫卖声。听得见鼓楼暮鼓,听得见钟楼晨钟。虽然钟鼓二楼离曾家有里之遥,但是震荡之声半城都能听见。鼓声就是夜里打更声音,雪花告诉她钟声意义,所以她夜里静卧不眠之时,听见打四更,她就知道朝臣已经齐集到紫禁城东华门,打五更,黎明之前,他们就入宫上朝。
曼娘经过事情之中,有许多她并非完全生疏。而是比在家乡泰安时所经验更好更美。在她开始吃素以前,她就知道北京香肠鸭子比山东香肠鸭子好;冬至那天北京元宵就比山东汤圆儿味美,而且北京包子馒头甜食也比山东花样儿多。因此,北京各种小吃儿,她都要尝尝,免得因各地名字相同而实际上东西不同而弄错。她本以为山东白菜再好无比,可是后来发现北京也有那好白菜,而且天越冷越好吃。现在她还吃元宵,喝腊八儿粥。腊月初八那天都喝腊八儿粥,用黄粘米,白江米,红小枣儿,小红豆,栗子,杏仁儿,花生,榛子仁儿,松子儿,瓜子儿,跟红糖或白糖起熬。这种腊八儿粥可就大为不同,她再不提山东腊八儿粥。
木兰和荪亚之间有个故事,与腊八儿粥有关系。
在腊月二十,蒋太医邀请曾家去赴席,姚家以及各位小姐也被邀请。那天“封印”日子,朝廷*员都封起印来,停止办公,准备过年。在饭桌上,桂姐当众赞美木兰和莫愁绣花儿精美,说她从来没看见画样子,配颜色,针线那细致讲究活计。平常女人鞋上绣花儿样子都是照着以前样子描,可是木兰把绘画上花卉虫鸟姿态描到鞋上,两姊妹绣鞋给母亲做新年礼物。莫愁绣个彩色鸭子,在缎子鞋面儿上真有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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