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哈德拜,我的父亲梦,我无法面对。我用双手帮忙埋葬了他。但我并未感到哀痛,并未感到悲痛。内心感触并未大到要我表现出那种难过,因为我的心不愿相信他已死去。在那场战争的那个冬天,我似乎爱他太深,而不愿相信他就这样走掉,死掉。如果这么深的爱能消失于土里,不再说、不再笑,那爱算什么。我不信,我认定必然会有所回报,一直在等那回报到来。那时我不知道爱是单行道,如今我知道了。爱,像是敬意,不是得来的东西,而是付出的东西。
但在酷寒的那几个星期,我不知道那道理,未思索那道理,我转身离开生命中那个洞,那个原来存有那么多充满爱之希望的洞,不肯去感受渴望或丧失。我瑟缩在寒冷刺骨、埋藏身躯的伪装里,由雪和阴暗石头构成的伪装里。我咀嚼我们仅剩韧如皮革的羊肉块,只感受到心跳与饥饿的每一分钟,将我更拖离哀痛与真相。最后,我们当然吃光了肉,大伙开会讨论接下来要走的路。贾拉拉德和较年轻一辈的阿富汗人想逃命,想杀出敌人防线,前往靠近巴基斯坦边界的札布尔省沙漠地区。眼见别无选择,苏莱曼、哈雷德无奈同意,但希望清楚掌握敌军部署,以便决定从哪里突围。为此,苏莱曼派年轻的哈尼夫前去查探虚实,要他在二十四小时内回来,只在夜间行走。为了这个任务,哈尼夫要从我们的西南方绕一个大圈,到我们的北方和东南方。
等待哈尼夫回来,又冷又饿又漫长。我们喝水,但那仅能止住饿意几分钟,然后更饿。二十四小时变成两天,然后进入第三天,仍没有他的踪影。第三天早上,我们判定哈尼夫不是已死就是被捕,朱马自告奋勇去找他。朱马是赶骆驼人,来自阿富汗西南部靠近伊朗边界,为外族所包围的塔吉克人小聚落。他肤色浅黑,脸部瘦削、鹰钩鼻,有一张贴心的嘴。他和哈尼夫、贾拉拉德感情很好,那是在战时和牢里人与人会有的感情,怎么也预想不到的感情,鲜少以言语或肢体动作表达的感情。朱马所属的塔吉克部族是赶骆驼人,哈尼夫、贾拉拉德所属的穆罕默德·哈札布兹族,则是以运送货物为业的游牧民族。这两个族群历来相互竞争,随着阿富汗迅速现代化,竞争更为激烈。一九二零年,阿富汗有整整三分之一人口是游牧民,仅仅两个世代后的一九七零年,游牧民的比率只剩2%。这三个年轻人虽有竞争关系,但战争使他们不得不密切合作,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他们的友谊孕育自战火暂歇而心情消沉、隐伏危险的刀卜几个月,且在战斗中历经多次考验。他们最成功的一仗,是使用地雷和手榴弹摧毁了一辆俄罗斯坦克。他们只人各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