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粗又黄的眉毛也遮不住他好奇的眼光,他带着莫明其妙的神气问道:
“我怎么回万萨尔先生的话呢?”
“那么,”艾玛答道,“就说……就说我手头没有钱……下星期再来吧……请他等几天……好不好?下星期再来。”
陌生人没有说什么就走了。
但是第二天中午,她收到一张拒付通知书;一看到贴了印花的公文,上面几次三番出现了用粗体字写的“比希执达员哈朗”的名字,她吓得这样厉害,赶快跑去找布店老板。
她看见他在店里,正用绳子把一个包裹捆起来。
“有什么吩咐吗?”他说。
勒合一边说,一边只管继续打他的包,有一个十三四岁的驼背女孩子做他的帮手,她既当伙计,又当厨子。
然后,他抱着木头鞋,踩得铺子里的地板嘎吱响,把包法利夫人带上了楼,领进一个狭窄的小房间,里面有一张松木大书桌,桌上放了几本大帐簿,横压着一根上了挂锁的铁杠。靠墙隐约可以看见一只大保险拒,柜上遮了一些印花布的零头,体积很大,里面装的当然不止是票据和现金。事实是勒合先生借贷要收低押品,因此,包法利夫人的金表链,特利耶老头的金耳环,都装在拒子里,可怜的老头子最后不得不卖掉家私,在坎康普瓦买,买下了一家存货不多的小杂货店,后来害了重伤风、死在杂货铺的黄烛当中,脸比蜡烛还黄。
勒合坐到大扶手椅的草垫子上,问道:
“有什么事呀?”
“你看。”
于是她拿出通知书来。
“唉!我有什么办法?”
于是她生气了,说他答应过不转让她的借据。
他并不抵赖。
“不过我也是刀搁在脖子上,迫不得已呀。”
“现在会怎么样?”她又问道。
“啊!那倒简单:先是法庭判决,然后扣押……;就算‘完了’!”
艾玛恨不得要打他一顿。但她忍气吞声地问:有没有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哈!你希望万萨尔大事化小。你不知道这个人,他比阿拉伯人还狠呢!”
这就要勒合先生出力了。
“你听我说!直到现在,我对你还算不错吧?”
于是他打开一本帐簿,
“你看!”然后他一页一页从后往前翻:
“你看……你看……八月三日,两百法郎……六月十七,一百五十……三月二十三,四十六法郎……而在四月……”
他打住了,仿佛害怕说漏了嘴似的。
“我还没提你丈夫签的期票,一张七百法郎,一张三百!还有你的零碎帐,加上利钱,算也算不清,我都搞糊涂了。你叫我怎么再管下去呢!”
她哭了,甚至喊他“我的好勒合先生”。但是他总推说“万萨尔这家伙太坏”。再说,他手头一个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