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百顺只好硬着头皮,又回到杨家庄。脱离爹和豆腐,就不能像杀鸡杀狗样,下子清楚。曾家庄和杨家庄之间,隔着条津河。杨百顺天天就这来回跑,清早先到师傅家聚齐,块出去干活计;晚上先把师傅送回家,再赶紧跑回杨家庄。好在在津河摆渡老潘跟老曾认识,老曾每年给他杀两回猪,杨百顺坐船,不用交船钱。杨百顺离家出走那天,把卖豆腐老杨吓跳,以为杨百顺去就不回头,后来见杨百顺也就跑到十五里外曾家庄,跟个杀猪老曾,老曾又管吃不管住,每天还得跑回杨家庄睡觉,老杨又有些得意。上次上“新学”抓阄他得罪杨百顺,现在杨百顺不学做豆腐而去跟人学杀猪,也算得罪他,两人也就谁也不欠谁。有时看杨百顺头大汗从曾家庄跑回来,还说风凉话:“跑啥,学个手艺还用跑?看着费劲。”
“你不学做豆腐,豆腐坊也没停,谁离谁都能过。”
“哪天得提封点心,去曾家庄看老曾。人家用啥法?使唤儿子,步使唤不动;他刚见面,就使唤他每天跑三十里。”
倒是师傅老曾,看杨百顺天天来回跑三十里路,有些过意不去:“不是不能做主让你在家里住,而是怕你住下,天天看人白眼。”
往桌腿上“梆梆”地磕着烟袋:
“人来世上趟。免生闲气罢。”
杨百顺:
“师傅,清早跑不怕,晚上回去怕,怕路上遇到狼。”
老曾:
“那咱每天收工早些。实在晚,咱爷儿俩还就不回来,住在主家。看谁还不让咱住?”
师徒俩说起话来,倒能说到起。开始跟师傅生,杨百顺有些拘谨,后来熟,渐渐就聊开。去外村杀猪路上,从外村回来路上,你说句,接句,不显得路长。开始说些家长里短,相互认识人;后来说到自个儿心事,相互也能说心腹话。杨百顺原想在老曾这儿落个脚,将来等时候合适,再去跟老裴学剃头;老曾也没怪他,给他讲清师徒道理,杨百顺也就安心杀猪。其实杀猪也不合杨百顺心思,他辈子最想干,还是像罗长礼样喊丧,但喊丧又不养人。让人为难。老曾听,又没怪他,扑哧笑:“你不就喜欢喊吗?咱杀猪也有喊呀。”
杨百顺愣:
“谁喊?”
老曾:
“人不喊,猪喊。”
又说:
“人喊死人,猪喊死猪啊。”
又说:
“世上只见人吃猪,世上不见猪吃人。所以人喊不成个生意,猪喊就成生意。”
杨百顺觉得师傅说得有道理,从此安心跟老曾学杀猪。但杀猪没个住处,每天还得回去看卖豆腐老杨脸色,又让杨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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