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近的接触,也就是我唯一获得的片刻慰藉,直到下课铃响,把我从暂短的沉溺中惊醒。于是日复一日,这种锥心刺骨的渴望与绝望互相轮回下去。直到学期末了,骊歌奏起,在我心中生根已久了的那个少年影像,骤然拔除,那一阵剧痛就好像胸口上的一块皮肉被利器猛地揭起,而我心中那个孩子,从此便从我生命中消逝无踪。他永远不会知道,有一个人的心曾经为他滴血。当然,这个隐秘我全力掩护,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半点我内心的翻搅掀腾。一年又一年过去,我也渐渐逼近四十的中年,然而肉身的衰颓并未能熄止我心中那股熊熊的火焰。每天我还得经历炼狱中邪火的焚烧,只有那五十分钟内,我才获得暂时的消歇。那五十分钟跟我心上孩子的共处,就是我一天生存的意义。
我在C中最后的崩溃是这样的。K是我在C中最后一年高三三班的学生,他是个异常特殊的孩子,在班上一向独来独往,从来没见过他跟任何人打过招呼,他的孤独是绝对的。我看着这个忧郁弱质的少年他清瘦的背影在回廊上彳亍而逝,就有一种莫名的怅惘。学期即将结束,这个在我心中占据了整整一年的孩子,又将从此消逝。学期最后的一个星期,K突然缺课,一连几天没去上学。有一晚,大雨滂沱,K一身水淋淋地兀自出现在我的学校宿舍房门口,他来补交英文作文。我在班上有严格规定,作业逾期,一律以零分计算。K夹着英文作文簿,进到我的宿舍房间。在灯光下,我发觉K一脸苍白,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少年,断断续续地告诉我这几天他缺课的原因。K的父亲是区公所里的一个基层公务员,上星期突然中风逝世。K是独子,须得在家帮助母亲料理丧事。K知道他的英文成绩平平,如果作文零分,英文一定不及格,会影响到他毕业。“吴老师——”他双手捧起作文簿递给我,眼睛望着我,嗫嚅地向我求情。他湿透了的头发上雨水一条条流到他的面颊。就在那一刻,我将K一把拥入了怀里,紧紧地搂住他那瘦弱的身子,我的脸抵住他濡湿的头发,开始热切地对他倾诉我对他的爱怜、疼惜,一整年来我对他的渴念、向往,不只是一整年,我是在诉说我积压了十几年来绝望的执迷,我怀中搂住的不是K,是那一个个从我心中拔除得无影无踪的孩子们。我愈搂愈紧,似乎害怕我怀抱中的这个孤独孩子也从此消失。K开始惊惶失措,继而恐惧起来,他拼命想挣脱我的搂抱,手肘用力撞击我的肋骨,一阵剧痛,我松开了手,K在大雨中逃离宿舍。他去告了校长,他说“吴老师精神错乱了”。K没有说错,韶华,那一刻,我想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