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琳,又大笑起来,尽量把声音压低。“好了,我们这就不打扰伊迪丝了。你替我们谢谢她,告诉她饭菜精美可口,等我们安顿进去了,你们可要上我们家来。”
“多谢,戈登,”斯通纳说,“我会跟她说。”
“别担心。”费奇说。他捣了下斯通纳的胳臂。“这种事情常发生。”
戈登和卡罗琳走了后,等听到那辆新车咆哮着冲进黑夜后,斯通纳站在起居室的中间,听着伊迪丝干巴巴又很有规律的抽泣声。这声音听上去好不平板,毫不动情,持续了很久,好像不会停止了。他想去安慰,想去安抚她,但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那么站着,听着。过了会儿,他才意识到以前从来没有听到伊迪丝哭泣过。
那次跟戈登·费奇和卡罗琳·温盖特有些别扭的聚会过后,伊迪丝好像差不多心满意足了,他们比婚后任何时候都要镇定平静。但是,她又不想让任何人到家里来,到公寓外面去都显得很不情愿。斯通纳按照伊迪丝写的单子负责购买他们的大多数东西,这份单子是她用一种奇怪、费劲、像孩子般的笔迹写在小块蓝色便笺纸上的。只要是一个人的时候,她似乎就格外开心。她会坐上几个小时做针线活儿或者绣桌布、围裙之类的,嘴唇上挂着一丝冷淡的微笑。她的姨妈达利开始经常来看她。斯通纳从大学回来后,总是看到她们两个在一起,喝着茶,用一种低得也许是咕哝的声调说着话。两人总是客客气气地跟他打招呼,可斯通纳看得出来,她们很不愿意看到他,他到了后达利太太很少再多待几分钟。他学会了对伊迪丝开始要生活其中的那个世界保持着某种不贸然闯入和小心翼翼的尊重。
1920年的夏天,斯通纳在父母家待了一个星期,其间伊迪丝去圣路易斯拜访了几个亲戚。自从婚礼后斯通纳就没见过父亲和母亲了。
他在田里帮父亲和那个雇来的黑人帮手干了一两天活儿,可是脚下那温暖湿润的泥土和鼻孔里闻到的新翻泥地味道已经难以在他心中唤起过去或者熟悉的感觉。他回到哥伦比亚,夏天剩余的时间全都用来准备下学年要教的新课。一天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图书馆度过,有时很晚才回到伊迪丝身边和家里,穿过忍冬花浓重的香气,那活跃在温暖的空气中和茱萸树柔嫩的叶子间的香气,在黑暗中茱萸像鬼一般沙沙作响,摇曳不已。他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昏暗的书本有些发疼,头脑被看到的东西弄得昏昏沉沉,手指因为还留着陈旧的皮革、封面和纸张的感觉隐隐约约有些刺痛。但是他仍然向这个世界,这个他很快漫步穿过的世界,敞开心扉,并且从中寻找些微欢乐。
系里召开的会上,偶尔会出现几张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