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去上班时,马可瓦尔多都会经过一片绿荫,那是一个树木林立的广场,一块被夹在四条路中央的方形公园。他抬起眼睛望着七叶树,那里枝叶茂密,只有几道黄色的阳光能射进树叶透明的阴影中,他听着树枝间那看不见的麻雀走调的吵闹声。他觉得那是夜莺,于是自言自语道:“哦,我真想有那么一次,能在鸟儿们婉转的鸣叫声中醒来,而不是在闹钟的铃声中,不是在刚出生的保利诺[3]的尖叫声中,不是在我老婆多米蒂拉的痛斥中醒来!”或是想:“哦,我要是能睡在这里就好了,一个人,在这一片凉爽的绿荫下,而不是在我那个低矮潮湿的房间里;在这里,在这片寂静中,而不是在整家人的鼾声和呓语中,不是在电车在路上跑的声音中;在这里,在这夜晚自然的黑暗中,而不是在那紧闭的百叶窗制造出来的黑暗中,那种会被车灯反射光打出一道道条纹的黑暗,我要是能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树叶和天空,那该有多好啊!”小工马可瓦尔多每天就是带着这些心思,开始他每天八小时的工作——还不算加班。
在那个广场上的一角,在一个七叶树的圆顶下,有一条被半遮住了的长椅,地点十分僻静。马可瓦尔多早就把它选作自己的长椅了。夏日炎炎的那些夜晚,当马可瓦尔多在挤着五个人的房间里无法入睡时,就开始梦想着那条长椅,就好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梦想着皇宫里的床一般。一天夜里,当妻子打着呼,孩子们在睡梦中乱踢着脚时,马可瓦尔多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夹着枕头,出门朝广场走去。
那里清爽而宁静。他已经提前感受到和木板接触时的快意了,那木头——这个他敢肯定——柔软而舒适,怎么说都比他床上的那张烂床垫要好;他还能看上一分钟的星星,然后再合上眼睛,这一场睡眠会补救他在一天中所经历的所有冒犯。
清爽和宁静是有的,但那椅子却被占了。那儿坐着一对恋人,两人互相望着。马可瓦尔多谨慎地退出了。“迟了,”他想,“他们不至于在这外面过夜吧!总会停下那喁喁私语的!”
但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在喁喁私语:是在吵架。恋人之间的争吵从来就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说:“可你为什么不承认,你说那话的时候,是知道我会生气的,而不是想让我高兴的,但还装着是想让我高兴的?”
马可瓦尔多明白这事儿会闹得很久。
“不,我可不承认。”她回答。马可瓦尔多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你为什么不承认?”
“我永远都不会承认的。”
“哎呀。”马可瓦尔多想。他把枕头紧紧夹在胳肢窝下,去附近转上一转。他去看了月亮,那天是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