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碗来,肩膀却被谁把揪住,他情急得愤怒地回过头,鹿子霖惊讶地笑着说:“啊呀呀老侄儿!你咋能跟这些人往窝里挤哩嘛!”孝文挣挣肩膀没有挣脱就急:“哎呀快丢开手!忘拿碗去借碗呀!来迟就给旁人舀完咧!”他觉得鹿子霖手抓得更紧更狠,愈加气急地叫:“你再不放手就骂呀……”鹿子霖脸上浮起缕难过神色,倒换只手又抓住他胳膊,拨开混乱拥挤人群,不由分说拉着他走进白鹿仓围墙上临时挖开豁口。孝文根本没有力气与抓着他胳膊那只手抗衡,他被拉进白鹿仓院子又进入间屋子,抬头就看见姑夫朱先生坐在张桌子旁边,哑然闭口垂下头来。
屋子里人全都嘘叹起来。这里坐着是临时组成白鹿仓赈济会成员,包括鹿子霖在内九个保障所乡约,各管项分工向原上饥民施舍饭食,总乡约田福贤自任会长,他们构成白鹿原上流社会。大家瞅着鹿子霖拉进门来白孝文,衣裤肮脏邋遢,头发里锈结土屑灰未儿和草渣儿,脸颊和脖颈粘满污垢,眼角积结着干涸眼屎上又涌出黄蜡蜡新鲜眼屎,令人看作呕,挽卷着裤脚小腿上,五花血脓散发着恶臭。从德高望重白家门楼里逃逸出来这个不肖之徒,使在座白鹿原上层人物触目惊心感慨不已,争相发出真切痛心惋惜怜悯话。孝文不仅得不到丝毫温暖和慰藉,反而更加窘迫,透彻地领受到堕落者羞耻,再也说不出对鹿三和孝武那些赌气硬话。鹿子霖端着四五个馍馍走进来,正要递给孝文,直也没有开口朱先生制止鹿子霖举动,挥手让他把馍馍拿走,沉静他说:“让他多饿阵儿好。”鹿子霖有点尴尬,在坐人无人不晓他买地拆房事,才有点后悔不该拉扯孝文进来;原只想把这个浇破落子弟推到上流社会人们面前展览番,却使自己受到牵扯;他忽然灵机动,对田福贤说:“总乡约,你不是说县保安大队要扩编吗?要你给他举荐可靠年轻人吗?让孝文去多好!咱们瞅嘉轩兄脸面,不能看着孝文到这儿来抢舍饭呀……”众人齐拍手称好。田福贤摇摇手说:“你不提这事倒忘。好好好!孝文在朱先生书院念过好几年书,文墨深。县保安大队队长特意叮咛,让给他物色个有文墨人哩!”说着,趴在桌上写下纸举荐信,折叠后装人信封,走过来交给孝文说:“你立马就去,晚当心旁人顶占位子。”孝文接过信封,感激地流出泪来:“田叔子霖叔……”扑塔声跪下,孝文被田福贤抻进来,转身就要出门,姑夫朱先生挡住他说:“等等。你去抢碗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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