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堆在脚下,接着又换上铁头木锨,装满车土块;再把镢头和铁锨架上车帮,牵着红马解开闸绳,临出土壕时候回过头来,半是同情半是挪揄地说:“你要是没有狼劲儿勒死,快到白鹿仓里头去,那儿今日放舍饭……”
孝文仰躺地土壕气得半死,串村溜墙根什饭时,熟人用白眼瞅他孩子喝狗咬他他都能做到心平气和,料想不及鹿三竟会如此强烈地刺激起他羞耻感,盛怒终于冷寂下去,腹腔里似有条蚰蜒在蠕蠕拱动,接着条变成二条三条无以数计蚰蜒在空荡荡腹腔里翻搅攻掘,脑子里盘旋着鹿三走出土壕时留给他三个字:放舍饭。饭已经十分陌生,现在又变得十分切近十分鲜活十分生动。两三天来水米不进,孝文早已没有饥饿感觉也没有饥饿胁迫,现在饥饿感觉重新苏醒,饥饿痛苦又胁迫着他站立起来,到白鹿仓去吃舍饭:他意志集中心劲强烈,拄着打狗棍子站立起来,走出土壕爬上慢道扬起头来,弟弟孝武刚刚走到跟前,孝武是从鹿三口中得知孝文在上壕濒死消息,他说:“哥,回家吧!”
“不回!”孝文昂起头执拗他说。
“你已经走到绝路,再没路可走。”
“你该想想,你咋能去抢舍饭?”
“抢舍饭好!比讨饭比回家吃你碗饭都好!”
“你不顾脸面……也该想想祖先!”
“要脸滚开……不要脸吃舍饭去罗!”
孝文得意自己对鹿三和孝武强硬态度,凭着骤然起股气力走到白鹿仓外舍饭场上来。白鹿仓围墙外开阔原野上,因为干旱未能播种因而闲歇着田地里,万头攒动,喧哗如雷,象是打开箱盖嗡嗡作响蜂群,更象是个倾巢而出庞大蚂蚁家族,站着躺着坐着躜动着男人女人老人和娃娃,片褴褛衣裤构成混浊洪水,四面人方仍然涌动着朝这里汇入。孝文刚刚直进入时心里阵畏怯,很快就被张张饥饿脸孔和粗鲁咒骂所激励,拄着棍子朝人流密集地方躜去,开阔原野上临时垒起八九个露天灶台,支着足有五尺口径大铁锅,锅台两边务架着只大风箱往灶台下送进风去,火焰从前后两个灶口呼呼呼啸叫着蹿起丈多高,灶锅拥挤着尽是年轻人,密实到连根麦草也插不进去。民团团丁挥舞着棍棒,强令人们排起三路纵队,刚刚形成队列在团丁们转过身时倾刻瓦解,蜂拥程度更加激烈。孝文在这种混乱中趁机挤到前沿,看见热气蒸腾铁锅里翻涌着黄亮亮米粥,顿时懊悔得哭叫起来,天哪!旁人手里都攥着只黄碗或只瓦盆儿,自己空着手拿什盛饭呢?他又挤出人窝儿,打算跑回镇子去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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