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快要下雪了。残冬的晚风十分潮湿天空低沉得好像轻轻一捅就会倾泻而下。快下场雪吧。下了公交车我望着回家的斜坡路心里这样想着。
一眼就能望尽山上的风景大大小小的房屋肩并肩挤在一起既像抓紧岩石执意不肯离开的小螃蟹又像是为躲避,bao风雨而系泊在一起的一艘艘小型机动船还会让人联想到无数只被撕碎的失事船只。
近来每每站在大路旁望着这样的光景我总感觉到伫立于巨大高墙之下的迷茫和想要赶快逃离的冲动。退伍已经两月有余,而我却还是无所事事。债主依旧三天两头找上门离房东赶我们走的日子只剩十来天了父亲仍然躺在房间的角落里没有任何好转或是恶化的征兆开学注册的时间已经迫在眉睫我却连复学的念头都不敢有。这些天我像小孩子一样期盼着一场大雪掩埋掉眼前的一切然后重新开始。我在这种等待下雪的茫然中打发着日子。
沿着斜坡渐渐走近我家的房子时心忽然怦怦地跳起来。这是因为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拐入我家的小巷口的电线杆上已经挂出写有粗字“谨吊”的纸灯笼在墙外也能听到号啕痛哭声。然而走进大门时却发现母亲正独自蹲在自来水龙头边洗衣服,家里笼罩着一片不祥的死寂。
“您在干吗呢”
沉浸在思索中的母亲被我吓了一跳。她正用冻得通红的双手帮父亲洗内衣父亲的内裤像小孩子的尿布一样沾满排泄物。
“你爸两天没说要上厕所我还觉得奇怪呢这不直接拉到裤子上了。学校的事打听了吗”
母亲还天真地以为我可以复学。如同旧疾复发一样我的心底涌起一股烦躁。
“胶皮手套打算留到什么时候戴啊”…
母亲的头顶像是落了霜一样花白。看着母亲迅速衰老的脸庞和她日复一日照顾、伺候父亲大小便的样子我心里不觉得可怜反倒感到无比烦躁郁闷。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这时我才察觉到母亲的态度有些异样追问道。
其实从我一进门母亲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不安地望向父亲房间“你进去看看吧。”
“到底怎么了有人来了又是讨债的”
“嗯……好像不是讨债的……”
母亲的声音竟然在颤抖以前从未见她如此。讨债的人三天两头结伙跑来我家撒几个小时的泼才肯走。一开始母亲要么哀求要么提高嗓门争吵可是后来母亲似乎习以为常了好像要让他们泄了愤再走任人拉扯推操。
“不是讨债的能是谁”
“就是说啊。”母亲嘟嚷着望向父亲杳无人声的房间。
打开房门走进去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天色已晚房里却没有开灯一个男人蜷缩在黑暗里。我摸索着打开灯日光灯闪了几下才亮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