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是宋儒学说出发点,根本上就杂有道家和荀学原素,反欲借孔子以排老子,借孟子以排荀子,遂无往而不支离穿凿。朱子曰:“气质所禀,虽有不善,而不害性之本善,性虽本善,而不可以无省察矫揉之功。”请问:所禀既有不善,尚得谓之本善乎?既本善矣,安用矫揉乎?此等说法,真可谓“纵横缪戾,纷纭舛错”。以视告子扼定生存二字立论,明白简易,何啻天渊!
宋儒谓人心为人欲,盖指饮食男女而言,谓道心为天理,盖指爱亲敬兄而言。朱子中庸章句序曰:“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能无人心。”无异于说:当小孩时候,就是孔子也会抢母亲口中糕饼;与孺子同时,将入井,就是孔子也是只有怵惕而无恻隐。假如不是这样,小孩生下地即不会吸母亲身上之乳,长大来,看见井就会跳下去,世界上还有人类吗?道理本是对,无奈已侵入荀子范围去。并且“人生而静”数语,据后儒考证,是文子引老子之语,河间献王把他采入《乐记》。《文子》书,有人说是伪书,但也是老氏学派中人所著,可见宋儒天理人欲之说,不但侵入告子荀子范围,简直是发挥老子学说。然则宋儒错吗?曰不惟莫有错,反是宋儒是大功绩。假使他们立意要将孔孟学说与老荀告诸人融合为,反看不出宇宙真理,惟其极力反对老荀告诸人,而实质上乃与诸人融合为,才足证明老荀告诸人之学说不错,才足证明宇宙真理实是如此。
朱子中庸章句序又曰:“必使道心常为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主者对仆而言,道心为主,人心为仆;道心者为圣为贤之心,人心者好货好色之心;听命者,仆人职供奔走,惟主人之命是听也。细绎朱子之语,等于说:想为圣为贤,人心即把货与色藏起,想吃饭,抑或想及“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人心就把货与色献出来,必如此,方可曰:“道心常为身之主,而人心每听命焉。”然而未免迂曲难通矣。总之,宇宙真理,人性真相,宋儒是看清楚,只因要想承继孟子道统,不得不拥护性善说。方面要顾真理,方面要顾孟子,以致触处荆棘,愈解释,愈迂曲难通。辈厚爱宋儒,把他表面上这些渣滓扫去,里面精义,自然出现。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下文孟子只驳他义外二字,于食色二字,无语及之,可见“食色性也”之说,孟子是承认。他对齐宣王说道:“王如好货,与民同之,于王何有?”“王如好色,与民同之,于王何有?”并不叫他把好货好色之私除去,只叫他推己及人,使人人遂其好货好色之私。后儒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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