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俩分清楚。
于是将酒全都搬出来,堆在沈山山跟前儿靠他坐,二人揭开坛坛酒喝起来,大约是喝昏过去几回,又醒来几回,应是说过不少话,也谈及不少过去——
记不清。
其实名里有个清字儿,可这二十年来却应算过得并不清醒,算到底,许是笔糊涂烂账。当中该不该记清从来都道自己是记不清,又或然是原就不敢去记也不敢去清,则给出去收回来,留住留不住,得失,应付未付,越多越杂就越只敢糊涂不敢聪明,而就这样蒙混着,多少年竟也真就被蒙混过去,好似是皆大欢喜。
可坐在树下抱着酒坛子靠着沈山山扭头看着他,那时却忽而发觉——沈山山不再年少。他穿着新郎官儿大红袍子坐在身边儿,早已经是幼时肖想中他该有样子。想他将来会子女绕膝、霜染鬓发,或然褶横眉角、躬身蓄须;他终有天会再无法弯下身去替捉来只只青项紫背大蛐蛐儿,也再无法攥着篾条儿替扎出个个威风八面大风筝,也就更无法再背着逆流走过条条拥挤吵嚷长街。
沈山山会老去。
沈山山,他有朝日终会老去。
从前他惊觉们怎就十八时候,还拍着他胳膊搂着他脖子笑他,说你怕什啊,们往后还有好几个十八呢。
可而今萧然悟,才知道自己是井中蛤蟆不知天高。
毕竟这世上,哪儿有什好几个十八呢?
人这辈子,根本就只有个十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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