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身尽给他攫取,什么也都不再留。
他分分寸寸舐过我唇舌,也不知过去多少时候,我二人渐分,他抵着我额,扣住鬓侧的拇指擦过我面颊落下的泪,黑曜眸子紧锁住我双眼说:“稹清……你听着,你要是后悔了……现在就出东宫去,再不要回来……你若是今日不走,那往后……只要是我还活着,你就再别想去别的地方。”
我紧紧揪着他的袖口,看进他眼里:“我不走……我以后也不走。你死了我也不走。”
皇上眼底渐渐泛出薄赤,他亲了亲我鼻尖子,把我揽在他肩头上:“你傻不傻……你知不知道往后宫里会有什么人?那些你都不在乎?”
我闻言心下狠狠一痉,内膛都快要怄出把火,片刻几乎要痛得说不出话来。
但又听自己轻巧道:“我不在乎。”
皇上握着我的手指力道一时松了些,他渐渐退开一些,看着我的目光一凝:“你怎会——”
“我真不在乎。”我觉得喉头都被胸口的滚热烧燎到发痛,当时却竟还能笑一笑,抹了脸冲他道:“嗐,爷,你好好儿养身子,别想了。我么,我早想好了,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咳,这不是常事儿么,都是迟……迟早的,往后你能好,我……我也替你高兴。”
皇上听着我说完,慢慢松开手,本就没甚血色的脸上显出青白。
少时,他点点头,虚悟似的一笑仿若自嘲,没再说话。
见此我眼下更热起来,死咬了牙关忍过一时,便猛地从榻上起了身来,背对了他穿上鞋,“爷……我不扰你歇息,我还是去瞧瞧他们煎药。”
皇上在我身后稍稍一应。
我起身理着袍子又回头看他。
他也正看着我,忽而静静说了句:“听说定安侯也在给儿子议亲了。”
我脑中所思给他这话岔开,只下意识问:“……议的谁家?”
这问皇上听闻了一会儿,眉心轻蹙,却竟未立马答我。
过一会儿,他轻轻咽了口气,叹道:“不知道,听来的罢了。”
说完他闭上眼,像是很疲倦了:“别看药了。你累了,也去歇会儿罢。”
“哎。”我应下,把被角拾起来盖住他的手,擦了擦鼻头跪安告退。推开殿门,外面霜风一贯满身,我只觉漏夜熬过也滴水未进,此时终于是人都有些打偏。
我合上门时又再往里间那屏风后头看了一眼。
其实里头的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得见那张绣月堆山的屏,和旁边儿小太监的一袂皂色的衣角。
退出来独独立在廊上,那时我一抬头,竟瞧见对面侧殿屋檐上头的瓦兽都双双成对儿一大领小地瞰着我,心中便一时翻涌起无数个念头。
如山如海,却又如虚无。
【佰柒】
风真冷。
我算是恨极了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