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山君席地而坐,身旁有清澈河流盘旋而过。她笑,眼睛像那些被她冬日擦亮星星,能照亮人间,“公子聪慧。哥哥正是这样说,他说赠雅号奚山君,之后来到此荒山,有奚山君,方有奚山之名。”
扶苏弯下身,对着她,淡声道:“山君哥哥定然不大爱山君。”
“为何?”
“若是山君哥哥,定然会狠狠斥责山君顿,再罚山君抄写上千篇《女子规》,让你绝此等念头。”
“又为何?赐奚山君之名如何便是不爱?”
“女子在大昭生活本就不易,行为举止皆有眼睛盯着,动辄得咎。有福气女孩皆是未出嫁时有父兄爱护,出嫁之后佳偶守候,倘使生反骨反倒受苦。若不灭你反骨,日日增长如此气焰,放纵你心中欲望,焉知便是爱你?不过害你罢。古来有番作为女子固然载入史册,但命运坎坷,轰轰烈烈之后,便是长久寂寞。若有妹,岂舍得她颠沛流离,情愿她默默无闻。固有日得荣耀垂名,也皆因此女有兄,上战场救君国,治洪灾利万民,为她挣得诰命贞妇之名。何故推脱自己之责,身荣辱皆绑于女孩身上?”
“那……那倘使先打顿,而后罚千遍抄写,再赠此名又是何意?”
“他似乎在斟酌,究竟要把你养成什样姑娘。”
扶苏夜间头又痛,奚山君日间处理滞留政务十分疲惫,早早便沉睡。
他与她名为未婚夫妻,却逾本分,躺在张床榻之上。
他与她之间,隔着两块石头,二五与二六。
这样荒谬,与妖同榻日子,扶苏从未尝试过,可是在疼痛湮没所有感官之前,为不吵醒奚山君,惹怒这,bao君妖怪,他踉踉跄跄地推开石门。
当初来到那晚,听到苍凉男声又遥遥传来。他倒在草丛中抱头呻吟许久,却依旧无果,只得努力转移自己注意力,辨着这声音究竟在说些什。
“满山之月,花鬼鸟仙,酆都之城,正阳无人。打散,寂寞之徒;忘却,年岁偶驻。落拓,万片彩云随风没,竟秋时,俺老儿痛攒千年,声哭。”
扶苏听许久,终于听得全部,缓缓又缓缓地喃喃念出来。
打散,寂寞之徒;忘却,年岁偶驻。
扶苏压抑许久,念着念着,鼻子却终究酸起来,似乎要被撕裂额头抵在湿润青草之上,少年重重地喘着气。
奚山君喜欢看人,他却不大喜欢。奚山君皆因不懂,她满满天真总装得世故,可三百年何曾入门,他却因为太懂,满满世故故作白衣少年,十几岁已是风霜眉眼。世间不由得人低头,人似豺狼形,皮越发厚,嘴异样软。低头,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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