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愈黑,弦乐队练习的演奏声仿佛也就愈响亮了。电灯一亮,两个男人就到舞场上去,把接补的电线检查了一遍。乐队周围,孩子们挤得密密麻麻的。一个弹六弦琴的青年独自悠扬地弹唱起了《乡愁》曲,弹唱到第二段,就有三只口琴和一把提琴跟他合奏起来。人们从各自的帐篷里涌向音乐台,男的穿着干净的蓝斜纹布衣服,女的穿着格子布衣服。他们走近音乐台,便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他们的脸在灯光下都显得喜气洋洋,全神贯注。
收容所的场地周围有一道高高的铁丝篱笆,纠察队员们沿着篱笆每隔五十英尺布置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守着。
现在来宾的汽车开始到了,他们都是些小农户和他们的家属,都是从别的停宿场来的流民。每个来宾进大门的时候,都把邀请他的收容所住户的名字报了一下。
弦乐队奏起了一支苏格兰舞曲,奏得很响亮,因为他们已经不是练习演奏了。那些耶稣的忠实信徒都坐在各自的帐篷前面观望,脸上显出严肃和轻视的神色。他们没有彼此交谈,只是等着看邪恶的举动,他们脸上的神气表示他们看不起这整个的晚会。
在乔德家的帐篷里,露西和温菲尔德把他们那少量的晚餐咽下了肚子,随即就动身到音乐台那里去了。妈把他们叫回来,伸手托起他们的下巴,使他们的脸朝上,看看他们的鼻孔里面脏不脏,然后又揪着他们的耳朵,往里面看了看,她把他们打发到清洁所去,叫他们再洗一次手。他们从清洁所的后面偷着绕过去,一直奔向音乐台,站在乐队周围拥挤着的孩子们中间。
奥尔吃完了晚餐,费了半个钟头用汤姆的剃刀刮了刮脸。奥尔有一套合身的毛料衣服和一件条纹布的衬衫。他洗了澡,洗了脸,把他那直头发向后面梳理好了。在盥洗室里暂时没有别人的时候,他对着镜子朝自己笑了笑,显出一副迷人的样子,随即又扭转身来,斜过眼去看看自己微笑时的侧影。他套上了装饰用的紫色臂环,穿上了他那件贴身上装。他又用一块手纸擦亮了他的黄皮鞋,这时候有个来迟了的人进来洗澡,于是奥尔便急忙出门,逍遥自在地朝音乐台走去,一双眼睛老在悄悄地寻找姑娘。在跳舞场附近,他看见了一个美丽的黄头发姑娘,坐在一个帐篷前面。他侧着身子走上前,掀开上装,露出他的衬衫来。
“今晚打算跳舞吗?”他问道。
那个姑娘掉过头去望着别处,没有回答。
“跟你谈谈话还不好吗?你跟我来跳舞怎么样?”接着,他又漫不经心地说:“我会跳华尔兹舞。”
那个姑娘羞答答地抬起头来,说道:“这并没什么稀罕——谁都会华尔兹舞。”
“那可赶不上我,”奥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