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暗恋也谈不上,就是一种好感,一种小姑娘的心情。
我继续留在医院,并受器重,被提拔当了护士长。解放军真把我当亲人待,对我特别照顾关心。不久上海解放,九月份,我被派去华东医护干部学校学习,就是现在解放军第二军医大学的前身。我学的是麻醉师专业,本来要学两年,后来朝鲜战争爆发,中国派出志愿军抗美援朝,学校发出号召,动员我们去前线保家卫国。很多人报名,我为了获得批准,用血书写申请,写血书的也是第一批被批准的。最后一共批准六十个男生、十二个女生,差不多装满一节火车厢,直接开往前线。这年年三十,我们是在火车上过的,一路上成千上万的人拥在月台上给我们送饺子,一站站送,哪吃得掉?吃不掉没关系,我们装在网兜里,挂在车窗外冰冻。火车开出济南后等于开进冰箱里,一路都是冰天雪地。开过鸭绿江,那个冷,那个雪,我们南方人想不到的,鼻涕流出来就结冰。天是那么冷,但我们心里热火朝天,一路上唱着歌,跳着舞,根本不像去前线打仗,像从前线凯旋归来。
跟那次国民党抓我的情况相似,火车每到一站,就会下去一批人。不同的是来接我们的人个个热情洋溢,脱掉手套,用冰冷的手和身子拥抱我们,问寒问暖。解放军和国民党是一个桑蚕一个樟蚕,根本不同的,桑蚕吐丝做衣,一身宝,樟蚕啥都没用,只害人。我和二十一个同学在长津湖东端的一个叫下碣隅里的火车站下车,分头上了三辆吉普车和一辆卡车,去了各自部队。我上的是卡车,去的是二十七军军部野战医院,当时医院在长津湖边的一个山洞里。我们六个同学,四男两女,下车时手上都拎着一网兜冰冻饺子,当天晚上医院会餐,吃的就是我们带去的饺子,大家吃得开心死了。
吃到一半,突然闯进来四个人,两个手上提着枪,一个手上拎着医护箱,另一人空着双手,但手上有血迹。他可能在雪地里洗过手,但没洗干净,残留着明显的血迹。他们去前线接诊刚回来。他一出现,像来了大领导,大家安静下来,院长坐的那一桌子人都站起来向他问候,拉他入座。我左看像,右看也像,最后确定就是他,我老头子,就跑上去向他问好。他没认出我来。我说我是谁,他听了不相信似的,对我左看右看,最后说,你怎么胖得像一头过年猪了,可以杀了过大年(元宵)。
说完哈哈大笑,引得满堂大笑。
确实,在军校一年半,我胖了一圈。我从来没有过过这种好日子,不要做体力活,有吃有喝,无忧无虑,能不胖吗?像我现在,整天替他操心操劳,能不瘦吗?我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浑身不自在,像满屋子